她感觉主子有些怪怪的,好像比平时冷了很多。
“是你给加的甘草和冰糖?”雀鸣突然看着莳兰的眼睛问。
“啊,是,我怕主子太苦了,喝不下去会反胃。”莳兰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
主子每次喝完那些苦涩的汤药,都忍不住的反胃干呕,莳兰实在是不忍心见到主子难受还不愿吃蜜饯干果,就偷偷放了些改口的,没想到还是瞒不住嗅觉味觉都及其灵敏的主子。
“以后还是不要放了。”雀鸣摸了摸莳兰的头,又蹲下身摸了摸阿墨的头,转身又回了后院的屋子。
“主子这是怎么了?”莳兰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主子离开的背影。
沈谧一直忙到天黑透了才回到府中,边吃饭边问明月姑姑和莳兰,今日雀鸣的情况。听说皇上来过之后心里一紧,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就去找雀鸣。
“怎么了?”沈谧一回来就见她在床上缩着,也不知道在被子里干嘛。掀开被子才看见她在挠脚腕上两个大包。
“被毒蚊子咬了?”沈谧拿开她的手,“别扣了,一会儿抠破了发炎怎么办。”
“痒呢。”雀鸣坐起了身,撅着嘴又扣了两下,趁他不注意还掐了个十字出来。
他去书架上取了一小瓶绿绿的膏药,用竹片刮出来一些涂在了她脚腕上。
“冰凉冰凉的。”雀鸣有些惊讶,也不知道是因为沈谧轻轻的揉搓,还是膏药的作用,反正她感觉不是很痒了。
雀鸣索性往后一仰,打了个哈欠:“可以睡个好觉了。”
沈谧笑了笑,将药膏抹好之后刚要放下,却摸到她脚腕内侧不太平滑,便停下手去看。
“这是什么时候弄的?”他皱着眉看见雀鸣左脚腕内侧一道长长的伤疤。但既不像是刀划的,也不像是剑伤的。
此前一直都穿着鞋袜,所以沈谧也没怎么注意到她脚腕上还有这么一条微微鼓起来的褐色。
雀鸣懒得再坐起来,将腿从被子里抖出来高举着,看见了他指着的伤疤。
“噢,小时候在溪边玩的时候被葎草划伤了。”
“被草划伤还能留这么深的疤。”沈谧又把她露着的腿和脚都盖好。
“当时没有别人在,我也没在意。穿着鞋袜就回去了,结果袜子都被血黏住了才自己处理的伤口。”雀鸣想起来自己当时从溪里跳上岸,一脚就踩在了草丛石阶上,没走几步就被葎草茎给挂住。
雀鸣是极易留疤的体质,加上当时不在意,给伤口沾了水又捂了汗。不过也没什么人仔细看过她的脚,可能到现在为止除了莳兰和沈谧,也没别人知道这条丑陋的伤疤。
她一直都喜欢光着脚跑,那种不受约束的感觉实在是舒服。但和追求自由一样,追求舒服也往往都需要代价,那条伤疤就是给她光脚的代价。
雀鸣最近总是半夜醒来,所以沈谧索性就不熄灯,留了一盏幽暗的油灯在桌上燃着。
“今天皇上来了?”他试探的问了一句。
雀鸣暗自心想,要是皇上来了,那明月姑姑肯定是会告诉他的,他既然这么问了,那应该就是来了。
“嗯。”雀鸣摸了摸鼻子。
沈谧看她的样子就知道了,将她揽近了些:“你不用想太多,也不用长大的这么快。”
雀鸣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就只是又“嗯”了一声。
“夫君,”她一如既往的抱着沈谧,“我死了,你还会再娶别的女人吗?”
沈谧微微侧过身,紧紧握住雀鸣的手:“会。我会娶十个妾,整日花天酒地,把你忘了。”他早就料到雀鸣会这么问,想故意气气她。
“那你花天酒地,会开心吗?”雀鸣没觉得纸醉金迷有什么不对,只要他能开心,雀鸣就觉得是对的。
沈谧感觉自己被反将一军,有些生气的把雀鸣紧紧抱在怀里:“不会!我不会去花天酒地,也不会娶别的女子,只要是没有你,我都不会开心。”
雀鸣听得出他的生气,只是心中也别无他法。
“所以,你不能死。”
沈谧知道这都要靠天意,但他真的不能接受自己最后的防线被击垮。他们才成婚一年,还没有带她去她最想见的海,怎么能就这么分开。
“你若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以前雀鸣总觉得这话从话本子里讲出来很矫情,但现在这话从最爱的人口中说出,竟带着一丝悲凉。
“我们明天去买些菜吧。我想吃你做的鱼丸了。”这是雀鸣第一次主动提起吃鱼,她从没主动说过自己要吃鱼。
沈谧抱着明显消瘦的雀鸣,摸到她后脊背凸起的肩胛骨,惊奇的感到自己眼角的湿润。
“好。”沈谧轻轻拍着雀鸣的背,在昏暗的帘帐里,看她从自己眼里变得模糊。
说好的男儿有泪不轻弹,沈谧还是没能臣服于不弹泪的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