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就见许是因为蛊虫已经在尸体里爬过一圈,坑里那具焦尸突然直愣愣的坐了起来,被火烧后黏连的眼皮强行睁开,露出焦黑的外观底下猩红的血肉。
说句恶心人的,就像烤焦的牛肉被切开后露出里面的干红的原色。
许言轻顿时被恶心的够呛,不久前吃进肚子里的早餐在胃里翻江倒海的滚动。
她本来就站在坑边,那焦尸之前又被林夭掰着脖子讲脑子换了个方位,于是坐起来后一张脸正直愣愣的冲着许言轻,以致她甚至能听见焦硬的皮肉被撕开的声音。
她一怔,两腿发软,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又不小心踩了一块儿石子,身子随即不受控制的前倾,眼看就要与那具焦尸来一场面对面的亲密接触,凭空从身后伸来一只手环抱住了她的腰。
许言轻在距离那张脸两厘米的位置堪堪停下,还没来得及说一声“谢谢”,就听坑底穆安冲着她身后的人笑出了满嘴的大白牙:“你这么早就醒了?”
然后是身后传来的一句淡淡的“嗯”。
许言轻一愣,霎时知道了在背后抱着自己的人究竟是谁。
小绿虫本来就是驱尸蛊,这会儿正眼巴巴的等着主人给它下指令,然而它等了半晌也没等到结果,不由得有些疑惑,于是尸体一会儿起一会儿坐,活像是在做仰卧起坐。
许言轻被自己丰富的联想能力逗得无话可说,还没回过神来又察觉到抱在她腰上的那只手突然撤了力道——她顿了顿,见沈钺在帮着她站稳之后立即若无其事的把手又收了回去,然后看都没看她一眼的也跳进了坟坑。
许言轻站在原地,胸口的心跳“砰砰砰砰”的跳了好半晌才恢复正常,然后也不吭声地看向了正低着头观察尸体的沈钺。
沈钺看着那尸体做了许久的仰卧起坐,沉声开口:“这不是当初作乱的那具。”
“嗯?”他一开口就惊了周围一圈人,穆安更是围着尸体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惊讶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怎么没看出来?”
他震惊的看向沈钺,余光扫见林夭也是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更惊讶了:“你也知道?”
他问,见林夭没有第一
时间回话又了然的“哦”了一声,心想林夭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副表情,多半也是不知道的,于是心里略微好受了点儿,正想不耻下问,就听林夭没什么情绪的开口了:“驱尸蛊不能在同一具尸体上用第二次。”
穆安:……
“你知道啊?”他被惊得一时甚至没能说出话,视线在林夭和沈钺身上扫过几个轮回,问后者:“你也知道这事儿?”
沈钺看他一眼,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沈钺云淡风轻的开口:“来之前我在另外一个地方也见到了一具焦尸,四肢都是蜷在一起的……我没猜错的话,林夭用驱尸蛊之前,这具尸体也是蜷在一起的吧?”
“嗯……”穆安应了一声,约摸有些回过味儿来了:“跟尸体形状有关?”
他说着又看了眼仍在起起坐坐的尸体,眼中精/光一闪,猛然领会到了沈钺的意思:“蛊虫入体后原本蜷在一起的肢体四肢舒展开,才能达到驱使尸体的目的,而之前在沉汕作乱的焦尸势必也被用过驱尸蛊,尸体形态多半也是正常的……”
沈钺点了点头:“所以眼下我们面对的,至少有两个问题,一,寻常人碰上尸体作祟,第一反应肯定是毁尸,再请道家做法超度,杨双跃请道士的做法没有错,可我们当日问他的时候,他竟然说他们镇上的人把尸体埋了……换做是你,你会这么大方的帮着祸源入土为安吗?第二……”
“这么个又小又穷的村镇,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焦尸?”林夭接上他的话,默默无声的抬眸看了沈钺一眼,眼睛里透露出一丝欣赏。
确实……穆安顺着他俩的思路继续想下去:他没听过沉汕这边有火葬的风俗,而盛行土葬的地方能出现一具焦尸已经足以令人感到意外了,更何况短短半天之内,他们发现了两具!
那么在他们没有看到的地方,究竟还埋着多少具这样的焦尸呢?
穆安脸色渐渐难看起来,隐约间却又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东西,直到看见沈钺偏头跟林夭说话的侧脸,才猛地反应过来:“你也见到这种焦尸了?”
……
谢天谢地,你可总算想到这一层了!早在沈钺说第一句话时就注意到的许言轻憋了一肚子的话,碍于她近来和沈钺不尴不尬的关系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抓心挠肺的寄希望于穆安,谁想他长个脑子跟长着玩儿似的,这么久才反应过来。
沈钺转向他,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然后简单说了两句自己离开杨家后遇上的事。
他朝着和穆安几人相反的方向走,一路上虽然也没遇上几个人,但总归是遇上了的。
一个男人背着农具从他身旁走过,两人擦肩而过时表情还十分不友好的瞪了他一眼
,沈钺视而不见,只在那人彻底从自己身旁走过之际皱了下眉。
这人身上有很重的的死气。
所谓死气是只有死人身上才会有的味道,不是寻常尸臭,而是阴官收魂时在尸体上留下来的、黄泉鬼气。
沈钺死过一次,重新活过来后便对这种气味格外敏感,于是盯着那人的背影看了半晌,捏诀在他身上施了一个寻根咒。
追踪符可以知道被追踪一方的位置地点,寻根咒则可以知道被施术者此前去了什么地方——咒术在男人身上生效,沈钺顺着凭空出现的透明丝线一路向东,终于在一块儿平地前停了下来。
当然,沈钺转述的并没有这么详细,只说自己路上遇见一个背农具的人十分可疑,便施法寻到了那人之前的目的地,然后……
“那块平地表面的土明显是新翻上来的,我挖开后,看见了一具焦尸。”
沈钺明显不擅长讲故事,好好一桩事被他讲得枯燥无味,却仍旧在穆安几人心中掀起了惊天巨浪。
他们下意识想起了自己来得这一路上遇见的那些背着农具的男人,按沈钺的说法……
许言轻心中一凛,神情难看又反感:这些人中有多少是背着农具去埋尸的呢?被埋尸的……又究竟是什么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