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亲至
碧游宫正殿前, 一身大红法袍的通天背手而立,身边是一众玄门仙君,远远地瞧着小辈们热热闹闹地过来,一众长辈不由得抚髯而笑, 乃道, “瞧这些小儿辈, 倒是和睦!”
“我玄门早就该如此同心协力了,只愿这些小儿辈长起来以后, 不要复我等当年的旧事。”
“唉,我玄门遭那回大劫, 如今各家早已避世不出,不在凡间走动, 若是天道再苛责我等,那可就真说不过去了。”
“啧, 那又谁能说得准, 厌弃你的时候,你喘口气都是错, 活着更是错,谁知道哪会儿我们一不留神,就叫西方教卖给天道, 填他们的窟窿去了呢?”
“嘿嘿,要我说, 如来若是遣门下佛子沙弥,把西牛贺洲那些大小吃人的妖精一扫而空,就能平白得了许多功德去,只可惜,他们假惺惺的说什么戒杀生, 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偏偏纵容那许多妖魔鬼怪横行无忌,真真是虚伪得不行!”
通天想起徒儿所说,在那西行取经路上遇见的大小有着各种背景的妖精,不但一个没死,反倒有了造化,不由得冷笑一声道,“你怎知,那些吃人的,不是西方放出去的呢?”
众仙君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之下,小心翼翼地道,“教主可知道什么内情?”
通天不管站在一旁袖着手的鸿钧道祖面色如何难看,只微微一笑,“内情嘛,我避世甚久,知道的不多,不过金顶和镇元都在西牛贺洲,我徒儿这回去给他们送请柬,路上也瞧着一些。”
截教教主本就冷淡疏离的面容,此刻越发显出冰雪之姿来,“你们不如瞧瞧,那如来佛母孔雀大明王的亲弟,大鹏何在?”
众仙君都是有些本事的,经通天提点,有的掐指细算,有的直接显出水镜观瞧。
似是怜惜,似是担忧.
怎,怎么了嘛?
众仙君谁门下还没有个精怪出身的徒弟,听了这话,都止不住的心中发寒。
难不成师父也知道自己在课堂上被夫子罚打手板了?
真真是无耻!
真武粗黑的眉毛紧皱,“这如来还惦记去南瞻部洲传教,很难不保他也在我南瞻部洲也使出这一招来,到时候先叫妖魔搅乱世间,他再派佛子抢先我玄门一步去降魔,叫凡人称颂于他,好里外里赚取功德。”
镇元和金顶大仙彼此看看,皱眉道,“西牛贺洲只灵山一地归属如来,其余都是太乙玄门之地,他若是纵容妖魔放肆,我等玄门少不得要计较一二。”
便有人叹道,“有其一,必有其二,这大鹏作孽,难道没有其他。”
通天冷笑道,“总归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能大张旗鼓地开杀戒了”
当年他截教弟子,有多少便是死在这句话下面的呢。
旁边的小声儿与他解释道,“若是妖精都清干净了,凡人的日子好过了,哪个还吃斋念佛,供奉西方教大小菩萨呢?”
更有仙君叹道,“便是没有伤人的妖怪,他那佛子硬说修炼有成的小精怪可杀,那些凡人也不免傻乎乎的信了。”
这比地狱更残酷的一幕,在水镜之中清晰地显露出来,叫寿数悠长,对凡人冷性冷清的众仙君也面露不忍,真武大帝更是手持降魔杖,震地有声,口中斥道,“孽障!”
嘿嘿嘿,其实也没有多疼啦,他以后也会好好读书修炼的,师父不要担心啦!总归熊脑子就是有些笨啊,他也没办法呀!
等众玄门弟子来在正殿廊下,拜见师父后起身,在人群中一眼找到自己师父,有些弟子就见师父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瞧着自己。
有人不解,道,“这是何等道理?”
之前通天担忧弟子出行,早早地就查探过这大鹏踪迹,自然知其内情,也因此今日才拿他说事。
实则黎山老母和悟空送信只挑着安全的地方走,哪里曾见过那大鹏呢,却不巧也是如来放纵,大鹏恶性,竟然此时便在西牛贺洲作孽,早早占了那狮驼岭,正聚集一些小妖,四处掠了人来吃。
哦。
哪里要等到五百年后,如今狮驼岭已经是尸骨遍地,骷髅成堆了。
通天摆摆手道,“莫恼,这又何尝不是西方教细水长流之打算,咱们若是荡平西牛贺洲,只怕与西方教更要结仇了。”
有人便质疑道,“他们不是戒杀生?”
众仙君瞧着自己的傻徒弟们,真是止不住的发愁:唉,都是一群不知世事的小混球!
通天丢完天雷,就不管他们了,自顾自地扶起无当悟安和悟空几个,笑着道,“今天是好日子,走吧,师父带你们去后山,等拜祭了宇宙洪荒,拜了你们师祖,就可行大典了。”
鸿钧师祖在后面一阵咳嗽。
他就在哩!小东西你要去拜哪个!
通天才不理他,与众人彼此相请,腾云驾雾,慢慢来在后山。
不得不说,圣人就是圣人,掐时间那叫一个准,众仙君和玄门弟子才止住云头,远远地只见莲台生辉,佛音缭绕,远远从西方飘然而至的,正是如来法驾,后面自有观音尊者随侍。
众仙君立时摆出客套脸相迎,如来才至,又有地藏抱着谛听前来,紧接着便是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太白金星等,簇拥着玉帝王母车架须臾而至。
众仙至此齐聚,其乐融融,共襄盛典。
不管心里怎么琢磨着叫对方去死,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通天冷眼瞧着,心中嗤笑一声,给鸿钧道祖传音道:瞧着没,你的徒子徒孙,就是这么虚伪。
他们还厌弃凡人?
凡人战天斗地,没有一刻放弃改变这个世界,从不肯轻易被这个世界改变,他们生命虽短暂,但至少一生活得轰轰烈烈。
仙佛寿数悠长,活得就这么磨磨蹭蹭不痛快。
鸿钧道祖心中叹息一声,不吭声,继续装死。
通天也不理他,只应付太上老君汹涌澎湃的兄弟之爱。
大师兄拉着小师弟的手,老泪纵横,“你二师兄去我那里,说你恢复大半了,只是气色略有些不好,说再养养怕就是好了,我还以为他胡说,没想到是真好了!这我可就放心了!”
这你以后就不愧疚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