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后,朝阳良久无言,整个屋子忽然陷入寂静。
半晌后,朝阳忍不住问道:“你真是我那颗牙齿?”
文成公笑:“是啊。”笑容里带了丝狡黠,有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活泼感。
这种牙变成人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天快亮了,”文成公突然道,“我送你们出去吧。”
朝阳刚想说自己能出去,就听见文成公道:“让我再送你最后一次吧。”
朝阳搓搓手臂,望了望仍没有醒的玄星,答应了。
他指挥文临背起玄星,自个儿颤颤巍巍地走向广域城出口。
朝阳跟在他后面,就听得他一边走一边道:“虽不知国师拿你的魂魄做什么,但从他人手中夺魂魄,必然不会是去做什么好事。”
朝阳没接话,文成公顿了顿,忽然自言自语般地道:“还是要拿回来。”
朝阳以为他在嘱咐自己,便应了声:“嗯。”
文成公一时无言,几人就这样沉默走了许久,遥遥瞧着广域城门口就在前方了,他背着双手,这才像个真正的老者一般嘱咐道:“要保重。”
朝阳应道:“嗯。”
文成公眼眶微微湿润,“不要再将自己弄成这般模样了。”
朝阳:“……嗯。”
又是一段无言的路,没多久就到了城门口,文成公停住脚步,像卸了重担似的,又像是要上战场了似的,轻叹一声道:“我就送你到这儿了。”
朝阳也站定,回身望着他,“嗯。”
文成公瞧着文临将玄星放在城门边上,又道:“以后的路你要一个人走了。”
朝阳抿了抿唇道:“玄星会陪着我的。”
天光乍破,广域城门正对着东方,文成公的脸上被印出了些光亮,他微微眯起眼睛瞧了片刻天光,忽然笑了,“是啊,他从来都陪着你。”
“文临,走吧。”说完便转身走了。
文易真头也不回地朝她挥了挥手,朝阳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真的生出了一股离别之意,紧紧得压在她的心口上,有那么一瞬间让她觉得喘不上气来。
文易真二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广域城中,朝阳在玄星旁边坐下,轻轻敲了敲头上的听木,想让她出来看看玄星,却没得一点儿反应。
好像从听木变成木簪起,就没见她什么动静了。
玄星还没醒,朝阳在他身旁坐下,一只手捏着听木化成的木簪,一只手搭在腿上,目光虚虚的望着远方,思维逐渐放空。
太阳刚漫出一丝红光时,朝阳听到了空气中传来的极细极小的一声爆破声。随后,在阳光的照耀下,空中悬浮着许多细小的颗粒,遥遥望去,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随着天色越来越亮,广域城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崩塌、瓦解。
朝阳看着广域城土崩瓦解,脸上没有丝毫情绪。
就在这最后一刻,广域城门坍塌前的最后一瞬,一阵剧烈的白光从城内飞来,猛地贯进她的眉心。
那东西的冲击力太强,朝阳被冲得撞向玄星,跌在他身上。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朝阳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白光。那白光时而弱时而强,偶尔又像在震动,震得周围空气微微浮动。
隐约间,朝阳仿佛又听到了文易真的声音,他的声音像是从脑海中间传来,“我就送你到这儿啦。”
慢慢的,朝阳眼前像是浮现出了文易真的身影。那个苍老的背影逐渐挺直了背脊,弯曲颤抖的腿变得强壮有力,灰白的头发转为乌黑,须臾间就从古稀老人变成了如玉少年。
“姐姐。”
朝阳的汗一滴滴滑落,逐渐浸湿了玄星的衣裳。这么久过去了,玄星一点儿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正在这时,一道青色身影从废墟中跃出,一掌击向朝阳,却被一阵金光弹回。
来人带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将面容彻底遮挡住了。但朝阳莫名就知道他是岁宴。
那阵白光的冲击力还未让她完全回神,丁点儿力气都使不上。她的眼尾还带着一丝红,整个人像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嘶哑的喉咙慢慢吐出句话:“你是……岁宴。”
面具人冷笑一声:“是有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