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泽瑞持续体温失衡,仍处于昏迷中。
房内,只有兰儿一人守着,看到陆婳进来,凄淡道:“奴婢刚刚听到曹夫人和王妃在商讨大公子后事……主子真的想不到别的法子了吗?”
陆婳摇摇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无力过。
“主子,你说人为什么会有生死呢?”兰儿痴痴地望着封泽瑞,喃喃道:“以前总觉得人一辈子,从生到死,是个很漫长的过程……”
“直到今日兰儿才明白,人与人的一辈子是不同的。”
陆婳摸摸她的头,“有生就有死,这是自然法则。佛语,生是死的开始,死也是生的开始,如此往复循环不尽,也就无所谓生死。”
“那……我们还能在某个时间点上遇见吗?”兰儿抬头看她,潮润的双眼里满是期冀。
“也许吧……”陆婳忍不住道:“明知不会有结果,又何苦为难自己?”
兰儿苦笑一声:“连主子也看出来了。”
陆婳想叹气了:“我又不是瞎子。”
这些日子,她寸步不离。
尤其是那五日五夜里,封泽瑞体温反复,好几次冷到抽搐,什么法子都不管用,是兰儿……一个小姑娘,用自己的体温替他驱赶寒冷和恐惧。
在这个时代,对女子而言,贞洁等同于生命。
连生命都愿意馈赠,其意还不明显吗?
“奴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兰儿眼泪掉下来,“奴婢只是觉得大公子不该就这样结束自己的人生。”
犹记得他清醒时反反复复对她说的话:“我这一生,只有两个愿望。上阵杀敌,精忠报国,得一人心,百首不分离。”
“可惜……天不遂我愿,就这么死了,我真的不甘,不甘啊!”
一句可惜,令她心痛到无以复加。
一声不甘,道不尽的是对人世的眷恋……
兰儿失声痛哭:“如果可以的话,奴婢情愿替他去死!”
“胡说!”陆婳严肃道:“生命是平等的,也是独一无二的,谁都不能代替谁!”
“对了主子……”兰儿抹了把脸,冷静下来,看看四周,悄声道:“大公子若真有不测,王爷会不会……”
话到一半,封齐铮突然推门进来。
他先是走去封泽瑞身边,目光沉痛,淡道:“大哥,还有多少时间?”
“我不知道。”就在刚刚,陆婳又一次看了封泽瑞的体征报告。
情况越来越糟,按常规推算,也就是这一两日的事了。
但身处这样的环境,许多话她还真无法直言。
封齐铮点点头,坐下,握着封泽瑞的手,语气没什么起伏道:“大哥,如果觉得太辛苦……就不必再撑了。”
“我知道,你是担心亲王府……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撑起这个家,但我会尽力的。”
“从小我就怕你,因为你事事都比我优秀,又成天板着脸……”
“其实回想起来,你才是整个亲王府给我宠爱最多的人。每次我在外打架闹事,是你替我善后。”
“欠了赌银,是你偷偷替我填补。每次挨打,只有你敢出面劝父王……”
“我知道你也恨铁不成钢,对不起呀大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非要把铁逼成钢……”
“但我会尽我所能,了你夙愿。”
寥寥几句,兄弟之情跃跃在目,朴实无华,却令人动容。
作为医者,最头疼的事莫过于安抚家属。
因为,内心深知说什么都是无用的……但往往又不得不说……
陆婳的手放在封齐铮肩上,尽可能地轻松道:“大哥毅力过人,肯定会抗过去的。”
封齐铮又点点头,抬手拭去眼角泪痕,起身道:“走吧。”
“去哪儿?”陆婳很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