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封齐铮酒劲儿上头,不想走了,坐在石阶上,反反复复地念叨着一句:“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
陆婳拧眉,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见她走出来,封齐铮对哑巴说了句什么,后者朝后院走去,很快便隐入了黑暗里。
陆婳一边吩咐商桑去煮醒酒汤,一边去拉封齐铮:“先进屋吧。”
封齐铮轻轻一带,她便落入他怀里。
他紧紧抱着她,头贴在她身上,声音很轻:“我很晕,让我先靠一靠。”
陆婳身体僵了僵,终是摸摸他的头道:“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呀?”
“酒喝的不多……”封齐铮说。
陆婳:“所以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封齐铮笑:“确实。”
这个不带任何旖旎色彩的拥抱并未持续太久,封齐铮深吸一口气,牵着陆婳进屋,并将在宴席上的事一五一十的讲给她听。
陆婳听得很认真,若有所思:“你觉得张正有问题?”
“他必须有问题!”封齐铮揉着额头,分析道:“他是张家的人,无论是皇后还是张丞相都不会放过我。就算张正不是他们手中的刀,但也绝不会成为他们的阻碍。”
陆婳:“但你现在毕竟是朝廷官员,不管是谁对你下手,皇上都需要给大家一个交待,更要给亲王府一个交待。所以,你旁敲侧击地提醒张正,他无疑就是最好的替死鬼。”
“皇上有多疑,张家人心里最清楚,这是其一。”封齐铮继续道:“其二,还是那句话,拥兵八万的临阳,怎么可能捉不住一个吃人的妖怪?”
陆婳默了默,补充道:“听说妖怪的队伍又壮大了,现在不止一只。”
封齐铮看着她,懵了懵:“好吧,不管是一只还是无数只,毕竟不是小事,但张正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着急。”
陆婳:“你怀疑张正知道其中隐情?”
“说不出来,反正我觉得这个张正怪怪的……”封齐铮叹了口气:“更可怕的是,周左达这个人好像没什么脑子,什么都听他的。县令郭维就不用说了,连刺史杨季生也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颇为忧心道:“你说临阳如此,其它地方是不是也如此?”
陆婳知道他在忧心什么,如果把一国之君形容成飞翔的鹰,那臣民就如蝼蚁。
蝼蚁在想什么,在兢兢业业过日子,还是在悄无声息中啃咬摧毁这江山,鹰怎么会知道呢?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又听封齐铮道:“说起来,刺史杨季生还是大将军生前好友。据说他们和皇上曾如兄弟般无话不谈……”
只是后来,死的死,贬的贬。
闻言,陆婳倒是有些意外,沉思道:“那我寻个机会去会会这个杨大人。”
“不必。”封齐铮没骨头似的往她身上靠:“他若真有心,自然会主动寻来。”
陆婳笑了一下,在洞察人心方面,有时,她还真不如他。
这时,商桑端来醒酒汤。
陆婳原以为封齐铮会耍耍赖不想喝什么的,她甚至莫名地希望他这样,然后稀里糊涂地睡一觉,起码还可以轻松一夜。
但封齐铮什么也没说,强撑着坐起来,将那碗闻就着牙酸的醒酒汤一口气喝下。
见陆婳眼神复杂,他居然懂她的意思,笑了起来:“不是我不想轻松,今晚说不定还有大戏上演,我得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