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依旧在下。
李星河撑着伞,慢慢走过长街,穿过城门,来到郊外。
少了遮挡的城墙,目之所及处,山林含翠,烟水茫茫。
眼下正值初秋,临安城外的枫叶已开始转红,零星的丹红点缀在葱绿的林间,落叶缤纷,景象甚是宜人。
蓦然,有纷乱的枫叶被风卷起,旋转着从李星河的眼前掠过。
李星河信手拈起一片落叶至眼前。
这只是一片普通的落叶。
却又有不普通之处。
这不是一片完好无损的枫叶,叶身上有一道新鲜又清晰的划痕。
李星河颇感兴趣地来回打量了一会,片刻后,眉梢微动。
是刀劲。
刀势磅礴,而今刀势虽失,可刀意犹在。
李星河微微一笑,随即松开手指,任由手中的枫叶随风旋走,并抬步,缓缓往清风深处走去。
拥有这样刀法的一个人,让他如何能拒绝一会?
枫林深处,有一人默然站立。
是的,站立。
只是站立。
没有刀刃翻动,亦不见寒芒如雪。
那人的刀连着鞘,被抱于怀中,然无边刀意却已融进这纷落的红叶之中。
刀意如人,狠艳倔强。
漫天的红枫为刀气所动,纷纷扬扬地遮去了那人的面容。
李星河踏步走来,可还未等他有所表示,惊虹乍起,一道刀光自红枫中飞出,来势凌厉无匹!
冷风起,杀意动,落枫如血漫天。
但李星河早有防备,虚步点地,身形旋闪,堪堪避开刀气,同时,右手手指闪电般地弹出,凌厉的刀势便被卸到了一边。
自枫叶中冲出的人见状惊诧,李星河的手指看似仅在防备,然实则,指力已从刀光中透入,所取的部位正是他这刀招里唯一的弱点。
是高手。
念头一起,那人当即横刀,劲力涌出,罩向李星河。
刀割裂了风,发出微微刺耳的鸣声。
李星河二指并拢,凌空虚点疾刺。
一连数招,快,快得不及眨眼。
只听得嗤嗤的破空之声不绝于耳,但见纵横气劲摧得枫叶碎落,飘飞如雨。
一声铿然声响过后,衣袂飘动,惊起一缕清柔的风。
过招二人,错身而过,枯指寒刀,遥指前方,眉发尽扬。
遍地碎叶与雨水融汇,更衬得方才的战斗之惨烈。
那人所使的刀法,气劲雄浑,内息沉稳,走的是横扫千军的霸道模式。
若单论内力,李星河或许并不如他。
但李星河胜在身法灵动,眼光毒辣,极擅长在出招之时寻找对方的弱势之处,再以巧破之。任你海浪滔天,波涛翻腾,我自有一叶轻舟浮在水面,随波逐流,任其方圆。
“呛”一声长吟,那人收刀负背,回过身,视线一寸一寸地扫过李星河,久久地停驻在李星河的脸上,极具侵略性和压迫感,半晌,那人挑眉道:“这一式撩云拢月,阁下已练至精深,瑶城七子果然名不虚传。”
李星河也已转过身来,他的手,垂回衣摆之下,抬起的眼眸安静地看着面前之人,目光清而灵,湛而盈,看着甚为温和无害,出口的两个字,却暴露了李星河最令人恐怖的地方。
他说:“关峋。”
关峋双眼微眯,却也不否认,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李星河:“我还知道你们关府有求于我。”
“哦?”不长不短的一声哦,平铺直叙,却已明确地表明了关峋的不悦,刀者一怒,其后果可以预见,“你说求?哈,我们天刀关府统领北地多年,有什么事是你能做到,而我们做不到的?还需要求助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