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冯远山正在满地溜达。

刚才，纳兰察音把梅林的判断告诉了冯远山，但只说是军略司舆情处的推断

现在冯远山整个脑子都是纳兰察音的话，军略司，舆情处，预判今年冬天，奔狼原必将发生雪灾，而奔狼原的牧民必将入侵明启，抢掠！

冯远山再次转了一个圈，回头对刘公公道，“传唤，左右仆射，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工部尚书，钦天监监正！“

缓了一下，冯远山再次发话道，“传镇抚司镇抚使，军略司司使！镇远大将军！威武大将军！“

冯远山皱着眉想了一阵，再度开口，“把军略司提司也一并找来！“

不过一会，众位朝臣纷纷到来。

冯远山看了一眼，直接开口问道，“兵部，军略司，镇抚司，可有奔狼原的情报？“

黄老将军忙开口道，“回禀陛下，奔狼原牧民，并无异动！“

丰沛然也向前一步，回禀道，“禀陛下，镇抚司对境外并无多大关注，但最近境内奔狼原的探子并无异动，但是商人那边，却有明显的异常举动，镇抚司正在加紧时间查明！“

冯远山想了一下，揉了揉自己的眉头，“奔狼原上的商人异动，只要盯着就行，不要碰！“

丰沛然一愣，随即躬身道，“遵旨！“

王烈向前一步道，“启禀陛下，我军略司已经往胡人和奔狼原派出了数波探子，怎奈我等中原人氏与胡人面相迥异，探查难度颇大，已经有数十名探子牺牲，但目前查探回来的情报，胡人与奔狼原的牧民，并无多大异动！“

冯远山皱着眉看向王烈，“我记得吴凡不是成立一个舆情处么？他们可有什么情况上报？“

王烈转了一下眼珠，回复道，“回禀陛下，吴将军这几个月不在京城，对舆情处的事可能不太清楚，舆情处招募的探子都是些老弱病的兵卒，不堪大用，只能在街头巷尾探听些小道消息，故不曾上报“

冯远山回头看了一眼刘公公，刘公公连忙躬身赔罪。

冯远山不曾吭声。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丰沛然！

然后再次坐在御座上，“钦天监，今年雨水如何？“

钦天监监正李政道一愣，上前拱手道，“陛下，今年风调雨顺，夏秋之际，江南雨水多了些！但并没有形成汛情，除此之外，并无天灾！“

冯远山双目看向李政道，“北方呢？草原呢？西域呢？“

李政道一愣，然后开始默默心里推算，最后迟疑的说道，“陛下，草原可能可能会下雪，但雪会下多大，下臣不好估量，需要翻查下历年典籍！西域，钦天监从没有对西域的记录，下臣推算不出来“

说完后，李政道垂首无语！

冯远山深吸一口气，“回去查，现在去，朕在这等你”

李政道忙行一礼，“臣这就回去！“说完也不顾殿前礼节，回头就小步跑了出去。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上没人吭一声，众人互相望了一眼，均是不明所以！

最后李信然开口道，“陛下，不知道有何事，臣等好先议一议！“

冯远山揉了揉脑袋，看向下边众位大臣，“有人告诉朕，通过对今年雨水的比较，预计今冬，奔狼原会下大雪，会形成雪灾！“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王烈抬头问道，“陛下，奔狼原有雪灾，对我等是好事啊！陛下何须烦恼！“

啪冯远山从御案上捡起一份奏折，狠狠的扔了下去，扔到王烈的头上！

王烈忙跪地俯身，高喊道，“臣领罪！“

“不好“李三思已经喊了出来。

顿时，其它几人已经看向李三思。

李三思抬头看向冯远山，“陛下，奔狼原牧民如遭雪灾，大量牲口必然无法进食，恐会大量饿毙，这样牧民冬天就没有食物了，他们要想活下去，恐怕必然会南下劫掠，入侵我横漠关以东，雍州，必将侵犯怀远，灵州一线，一旦突破，就可以南下直驱京城！“

李信然，室丰等人惊悚的看向李三思。

侯德邦则眼睛一亮，“陛下，臣请战！“

李三思也一拱手，“陛下，镇远军防守横漠关，臣请立即启程，前往横漠关，防止奔狼原人奔袭横漠关，同时防止胡人借机生事！“

黄老将军这时抬手道，“请问陛下，此消息是谁传出来的？“

室丰也拱手道，“陛下，请先等钦天监回来，确定此事真假，再做定论“

冯远山点点头，看向刘公公，“军略司提司何在？“

刘公公刚才已经从小太监那里知道了，忙回道，“回陛下，刚才去找过军略司了，吴提司并不在军略司！老奴已经打发人去西大营和抚远大将军府上找了”

此时纳兰察音拱手道，“回陛下，吴提司今晨应该去找三边侯府的柴小侯爷了，此时应该在醉春楼“

“哼“冯远山冷哼一声，”好大的胆子，早朝不上，衙门不去，大白天，去喝花酒！去，派人去，将他带来，另外，派人将国公爷也一并请过来！“

“老奴领旨！“刘公公忙躬身行礼，然后急匆匆的跑下去吩咐人找吴凡和冯远映。

冯远山这时才对黄老将军说道，“黄老将军，此事还是抚远大将军告诉朕的！“

黄韬一愣，看向纳兰察音，疑惑的问道，“纳兰大将军，敢问这消息来自哪里？“

纳兰察音直接开口道，“军略司，舆情处！“

众人一愣，眼光瞥向正跪在地上的王烈，眼中目光闪烁！

王烈则是浑身一颤，不明所以，舆情处哪里来的这个情报！这个时候，王烈才明白，为何刚才陛下大怒，将奏折扔他头上了。

丰沛然此时也明白事情不对了，王烈是他的人，但这事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但是此时丰沛然也疑惑不解，舆情处哪来的情报！

……

过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各位朝臣都不耐烦了，外边传来脚步声，冯远映和吴凡联袂走了进来。

进来后冯远映就行礼道，“参见陛下！不知道陛下召唤臣弟何事？“

吴凡也行礼道，“臣，军略司提司，参见陛下！“

冯远山没搭理吴凡，而是看向冯远映，“今冬，听闻奔狼原要南侵，三弟可知道此事？“

冯远映一愣，随即拱手道，“臣弟不知此事！“

冯远映两眼盯着冯远山，“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

冯远山说道，“麻烦室爱卿，给臣的三弟讲讲这么回事！“

室丰拱手称诺，随后走到冯远映身边，开始小声解释了起来。

冯远山转向吴凡，“吴提司，你好潇洒啊，上朝不上，军略司点卯不到，大白天的，竟然去喝花酒！“

吴凡呆呆的看着陛下，不是，我就没事不上朝啊，军略司，我除了办事，就没去过。这事谁不知道啊？我军略司顶头上司不待见我，巴不得我不去呢！这能怪我么？

然后吴凡就看见前边跪在地上的王烈，眨了眨眼睛，这唱的哪出啊？

而且你女儿，也经常不上朝，一天到晚往军营跑，也没见你管过，老子不上朝，怎么就惹你了？

而且什么叫喝花酒，你当着你女儿说你女婿喝花酒，这像话么？

吴凡义愤填膺的说道，“臣惶恐，臣有罪！“

“哼！惶恐，有罪？给朕说说，何为舆情“

吴凡一愣，随即开口说道，“回禀陛下，舆情是指街头巷尾，黎明百姓日日谈资，再大而化之，各地地理，商贾，货物贸易，价格，甚至包含针头巴脑等小物件的事，都可以称之为舆情！“

“舆情怎能得到情报？“

“回陛下，所谓空穴不会来风！东西不会无故丢失，货物价值不会无故变动，水纹，地貌，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变化。这些事情发生，总有原因，找到这个原因，就会知道事情的根本，这就是情报！“

冯远山盯着吴凡，“你们怎么判断出奔狼原今冬大雪？“

吴凡再次拱手道，“今年夏末秋初江南大雨，大雨之后地上水气必将蒸腾，今年夏热，水气流向北方，遇到北方的寒冷，必然再次下雨，如果再向北呢？就变成了下雪！“

“奔狼原牧民，有储存草料的习惯，但今冬大雪持续时间长，加上天气寒冷，储存的草料必然不会够，到时羊没有足够的草料吃，必然影响奔狼原牧民生活，如果他们不想来年饿肚子，南下劫掠是唯一的办法。确凿的证据，证明客观情况，根据客观情况，推导出合理的结果，这就是情报分析！“

冯远山吸了一口气，“此事提前两月上报，如果今冬果真奔狼原南侵，你居功至伟！“

吴凡低头道，“臣不敢居功，军略司，就是做这个的，这是军略司本职工作！“

冯远山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这时外边小太监来报，钦天监监正李政道求见。

冯远山示意让他直接进来。

李政道一路小跑进来，气喘吁吁的，低头道，“陛下，臣翻看了历年的记载，推算到今年，奔狼原有大雪，或会形成雪灾！“

冯远山深呼一口气，在御座上坐直了身体，“传旨，军略司司使王烈，不擅其业，玩忽职守，刚愎自用，着革职，由吏部另行录用！“

王烈深深伏地，“谢主隆恩！“

“军略司提司，掌管军略司日常行事，对奔狼原展开舆情调查，其它司衙全力配合，不得延误！“

吴凡一躬身，“遵旨！“

冯远山再次开口问道，“吴提司，如何对待奔狼原之事？“

吴凡再次躬身道，“回陛下，军略司负责的是军情查勘，至于如何应对，不在我军略司职责范围内！“

冯远山冷脸道，“让你说，就说，军略本就是军中谋略，为军谋，亦是为国谋！“

吴凡无奈道，“臣以为，要扩大对奔狼原贸易，提供给奔狼原足够的物资！“

“荒谬“侯德邦直接喊道，”这岂不是资敌，你以为给奔狼原足够的粮食，他们就会不南下了？他们只会认为我们懦弱，更加坚定南下的决心！“

吴凡撇了一眼侯德邦，这老家伙，活腻了吧，找个机会，弄死他！

“臣深表赞同威武大将军之言！“

“哦？“冯远山好奇的问道，”既如此，你还要支援奔狼原？“

吴凡接着说道，“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奔狼原各部族都穷，那么自然他们会鉴定南侵。但如果，有的部族连羊都没了，而有的部族粮食多的吃不完呢？“

室丰接话道，“怕是没等南侵，他们自己就会先打起来！“

侯德邦冷哼一声，“你当奔狼原的牧民是傻子？这么明显的离间之计，会看不出来？“

李三思也是摇头道，“怕是不妥，草原上王帐并不多，有的部族有了足够的粮食，必然会交上去，很快，粮食就会在王帐的主持下，逐步散开！

吴凡笑笑说，“当然不是白给，而是让他们用东西来换“

室丰疑惑的问道，“用什么换？“

吴凡微笑道，“马匹，羊！“

室丰皱眉道，“羊可以，马匹，怎么可能？草原人绝对不会出售太多马给我们的！“

吴凡笑道，“如果我们用盐，酒，粮食，铁器，甚至军械换呢？“

室丰一惊，“这不是真的资敌了？“

吴凡点头，“培养一支强大的部族！“

室丰摇头道，“这无疑养虎为患！“

李信然突然插口道，“等等，你说的是一支部族？“

吴凡点头，“是，李大人，只培养一支，有钱，有粮，有军械的草原部族，也不算特别强大！，也不算特别弱小！“

李信然吸了一口气，“正值雪灾，其它部族缺衣少食，但却有一支部族，不但有足够的粮食，还有军械，铁器？这支部族不想反也得反了！“

室丰皱着眉想了想，随即倒吸一口气，“此计好歹毒啊！而且正值天灾，哪怕草原人想明白，但为了活下去，明知道是陷阱也要跳下去啊！“

吴凡一皱眉，会不会说话啊！什么叫此计歹毒啊！

李三思皱着眉，“所以如果此计能成，今年冬天，雪灾之后，奔狼原上的草原人会自相残杀，把脑子都打出来？“

吴凡摇头，“这么做会让草原乱起来，但没法保证他们不南侵，毕竟我们能支持的部族只有一支，其它的部族依然会南侵的，毕竟天灾之下，活下来才是第一保证。“

黄韬说道，“这已经很好了，如果不加干预，奔狼原的草原人将会成建制的南侵，我们面对的是数十万控弦之士，如此一来，我们面对的可能只是草原人的零星部队！压力骤减！“

吴凡继续说道，“如果此时，我们能有一支精锐力量，直驱草原，重创草原王帐，那么恐怕位来几年之内，奔狼原将没有南侵之力！“

黄韬老将军眼中精光闪烁，拱手道，“陛下，此事如能成，我们至少有五年时间，北边再没有兵患！“

冯远山看向贾亭，“户部，我们打的起这一仗么？“

贾亭开始心算，最后一咬牙，拱手道，“陛下，这一仗会把国库打空，但如果真像吴提司所说，能换来五年的北方无兵患，则值得打！但一定要在两个月内打完！国库只能撑两个月！、“

冯远山看向黄韬，“黄老将军，兵部有把握么？“

黄韬想了一想，“只要找得到王帐，兵部敢打！“

侯德邦再次站了出来，“陛下，威武军请战！“

冯远山想了一想，摇了摇头，“威武军必须守住怀远，灵州一线，不能有失！“

侯德邦想再次请战，说服冯远山，冯远山却以目光止住他！

冯远山将目光投向纳兰察音，“抚远大将军，抚远军能否接下此战？”

纳兰察音眼中目光闪动，随后开口道，“陛下，抚远军请战！”

冯远山想了一想，然后说道，“抚远大将军，此战你准备如何去打？”

纳兰察音直接回答道，“抚远军有一战术，唤作察打一体！大军与哨骑一起行动，哨骑四散，搜索敌军，一旦发现敌军，大军直接向敌军突袭，突袭过后，则一直依靠哨骑在周围不断游走！”

“此战如果，派出哨骑部队，大军一直相随，发现敌人则大军直扑，没有发现敌人，则哨骑一路带领大军直入草原腹地！”

冯远山皱着眉头，“给养如何获得！”

纳兰察音回答道，“就粮于敌！”

“如若此，大军必须行动迅速，跟得上哨骑才行！”

“抚远军不会全军出动，只用骑兵和弩车！“

“嘶”冯远山倒吸一口气，“那抚远军能出动多少人？”

纳兰察音低下头沉思了一下，“6000人！”

冯远山看着纳兰察音，“6000人攻入草原腹地？你可想好了？这么点人，一旦被合围，就几乎无法脱身了！”

纳兰察音也在思考这个问题，颇有点头疼！

吴凡此时开口道，“打时间差，只要足够快，足够隐秘，就不会被草原人围上！”

冯远山看向吴凡，“如何能保密？”

吴凡看了看纳兰察音，开口道，“鸡犬不留！”

纳兰察音脸色微动，但是却并没有说话！

其他人等全都变了脸色！但却没人说话，均默默无语！

冯远山缓缓出了一口气，“部族结盟之事，怎么处理？”

吴凡低头道，“臣的意思，臣先率一支商队，进入草原，找寻盟友，然后在草原上游荡，伺机寻找王帐，而抚远军晚于臣出发，但一路上就走臣的商队走过的路，直扑王帐！”

冯远山点了点头，看向黄韬，“黄老将军，此事可行？”

黄韬看了看纳兰察音，拱手对冯远山说道，“陛下，此事可行，只是……“

冯远山问道，“只是什么？“

黄老将军说道，“怕是这6000抚远军，回不来多少了！王帐被袭，草原人必将慌乱，但随后必然针对抚远军衔围追杀，这深入草原的军队，怕是很难再回来了！“

冯远山犹豫了一下，看向纳兰察音，“抚远大将军，此战可以坐镇边境，指挥手下兵将作战！“

纳兰察音摇头道，“陛下，此战我必须亲自指挥“

冯远山看着纳兰察音，又看了看吴凡，一咬牙，“准了！只要王帐被袭，就想办法回来，只要王帐被袭，只要你们或者回来，其它的罪，朕都赦免了你们，无论如何，想办法回来！“

纳兰察音和吴凡双双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