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影在一家钱庄门口停下,梁十七将一百两银票兑换成小面额的银票和碎银,又给杨鸿云买了布匹让绣娘做成衣。
她挑挑拣拣,拿起布料在杨鸿云身上比划:“果然人长得好,穿什么颜色都好看,就做两套短褐和两套男子直裾吧,等夏季再重新做夏衣,掌柜的,麻烦把这两样花色帮我留着,其他的么……”
杨鸿云心头泛起涟漪,有股暖流淌过,他努力板着脸维持冷漠,却怎么也掩饰不了嘴角眉梢的笑意,无奈轻咳一声道:“一套就够了,不用浪费。”
“那怎么行。”梁十七斜睨他,轻飘飘的,没什么杀伤力,看起来倒更像是在抛媚眼。
掌柜的笑呵呵地恭维道:“公子和夫人感情真好。”
梁十七面颊微红,心道,这个掌柜怕是外地来的,若是知晓她叫梁十七,怕是打死都不敢在她面前这么说。
杨鸿云温和有礼地应和了掌柜,在两人谈话间,梁十七又挑了几种花样的布匹,给杨小宝、杨松和吴玉芝做衣裳和鞋袜,如今天气在往夏季过渡,她便没有多买被褥。
随后他们沿街买了不少食材,还给小宝买了一只纸鸢和陀螺。
杨鸿云去书斋买了笔墨纸砚,他出来时候,看到梁十七在摊贩上看珠钗和胭脂水粉。
梁十七倏一抬头,见杨鸿云站在门口,立马放下手中的发簪,笑着提起裙子跑过去:“你买好了?还有缺的吗?”
杨鸿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将贴在她颊边的凌乱发丝别到耳后,温声道:“没了,我们回家。”
“好。”梁十七目中满是温柔笑意。
两人相携回程,短暂的温馨时光在走到青山村村门口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杨鸿云大老远就看见李大仁在村口徘徊,满脸焦急,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了,应该是等了很久。
李大仁听到马蹄声,这才松了口气,急匆匆跑上去跟杨鸿云说道:“鸿云,不好了!今天你和弟妹出门后没多久,方强便带着一群人上你家说你杀了人,还在你屋子里找到了尸体,方强嚷嚷着要报官,他们找不到你,便把杨叔带走了。”
“吁!”杨鸿云勒住缰绳,语气急切,“他们把我爹带哪去了?”
“方强把杨叔带到山下后,里正赶来把人带走了,如今杨叔正被绑在祠堂,就等县衙的人过来。”李大仁又怒又急,都带上了哭腔,“事到如今,可该怎么办啊!”
杨鸿云和梁十七对视一眼,心中蓦地一沉,他们想过王氏和杨柏会倒打一耙,却没想到方强会出头,还扯出了一桩命案。
梁十七闻言立即跳下马车,对李大仁说道:“你先上车,和鸿云去里正那边看看什么情况,我回家一趟。”
杨鸿云心系父母,点点头,嘱托梁十七小心后,便同李大仁一起往村内祠堂的方向奔去。
从村口通往山腰的路并不远,梁十七提留着碍事的裙摆,不顾村民指指点点,气喘吁吁地快步往山上跑。
院子里一片狼藉,灶房内的瓦罐陶锅被砸了一地,到处是碎陶片,晾着的衣物被褥也被丢在地上,布满了凌乱的脚印。
梁十七站在篱笆院门外握紧双拳,气得指尖都在发抖,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嗓子干涸到冒烟,隐隐有股生锈味。
绕过遍地残骸,她在吴玉芝的房间里找到缩在床尾的杨小宝,大抵是知晓吴玉芝的情况,方强寻来的人不敢进屋里闹,但小宝和吴玉芝还是吓得不轻。
“呜呜……嫂子……”小宝趴在梁十七怀里颤抖,哭得直打嗝。
“没事了,没事了。”梁十七抱着杨小宝安慰,心中的火气却怎么都压不下去,“阿娘,你没事吧?”
吴玉芝艰难地摇摇头,她没受伤,就是被外头的动静吓到了,本就虚弱的身子经不起折腾。
梁十七确认屋里没人闯进来后才松了口气,轻声安抚道:“阿爹那边您不用担心,鸿云和李大仁已经赶过去了。”
吴玉芝闻言闭了闭眼,梁十七没回来之前,她惦记着杨松,又怕那群人来抓小宝,一直强撑着不敢闭眼,如今梁十七回来,她吊起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沉沉睡了过去。
梁十七替她掖好被角,摸摸小宝的脑袋,柔声嘱咐道:“小宝乖,你先陪着阿娘。”
小宝人小,但很机灵,在他心目中梁十七和他大哥一样厉害,便听话地坐在床尾守着吴玉芝。
梁十七温和地笑笑,转身出了房间,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她走进灶房,里面比院子里更乱,灶头和橱柜里的佐料和食材都被搬空,米缸一粒米都不剩还被砸了个洞。
她没心思收拾,回屋里发现卧室的门锁被撬开了,被褥和衣柜木箱都有被搜过的痕迹,好在她出门前将所有的钱财都放在了身上,这才没造成太大的损失。
地上有一滩血迹,梁十七垂下眼睑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眸底似有风暴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