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钰想了想,将杨鸿云被抓之事一五一十跟他说了。
说完后他问:“既然张大人不在,方强投来的诉状可是先生接的?”
“额……正是。”曹庚面色窘迫,“张大人不在,县衙内一切事务暂由我代理,今早我确实接到一张有关人命官司的诉状,上头状告之人也叫杨鸿云,但因张大人不在无法升堂审问,所以我姑且叫官差将人带来收押,一切等张大人回来后再审判。”
他见崔钰听完脸色很臭,怕他迁怒县衙一干人等,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崔公子,办案有办案的规矩,我相信杨公子无辜,但也没办法立即放人,不然张大人那边我不好交代,还望公子体谅。”
崔钰家教甚严,他此次前来只是想与张正信谈判,让他快点查清此事,没想要以权谋私命令他直接放人。
而且张正信是他祖父的门生之一,为人刚正不阿,就算他知道杨鸿云是他师兄弟,他也不会讲情面。
这就难办了。
崔钰烦躁地在公堂上来回踱步。
“唉。”他停下,长长地叹了口气,沮丧道,“罢了罢了,我也不为难你,但是在张正信回来之前,你得保证杨鸿云安然无虞,不能让他吃半点苦头。”
“那是自然。”曹庚答应得很爽快。
崔钰点点头:“行,那只能先这样,等张正信回来你再派人通知我,我先告辞了。”
曹庚送至他到衙门口,恭敬道:“崔公子慢走。”
“先生留步。”崔钰单脚跨出门槛,忽然想起什么,又将脚收了回来,他看了眼门口值班的官差,凑近曹庚耳畔低语,“杨鸿云被诬陷之事,先生最好在县衙内查一查,我听说有官差与石门镇的地痞走得很近,这其中或许有什么猫腻。”
曹庚神色肃然,他视线扫过县衙内的官差,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崔钰勾唇一笑,这才大步跨出了衙门。
曹庚如何去查丁振暂且压下不提,就说杨鸿云一路被押送吃了好一番苦头,丁振不敢明面上对他施以毒手,用得都是些见不得人的阴狠法子,他不给杨鸿云水喝,就等着杨鸿云忍不住渴意前来求他,但杨鸿云心性坚韧,哪怕是渴到嘴唇脱皮,也绝口不提一个“求”字。
丁振见他是个硬骨头,行事便越发嚣张,若不是杨鸿云练过内家功夫,被他们牵着跑了一路怕是双脚真的要废掉。
但即便他有功夫傍身,脚底也被磨掉了一层皮。
直到他们到了汉口县境内,丁振还在想折磨杨鸿云的法子,就被曹庚的人马拦截。
来的人与丁振不对付,他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瞥了丁振一眼,语气不善道:“先生有令,派我等前来接手杨鸿云的案子,丁捕头,这儿没你的事了,你赶紧带你的人回去禀报先生吧。”
“什么?”丁振不敢置信道,“先生凭什么把这个案子转交给你?”
“那我哪知道,你自己问先生去呗。”那人态度十分倨傲。
对方手中有曹庚的调令文书,丁振无法,只得咬牙退到一边,眼神阴鸷地看着他把杨鸿云带上马车绝尘而去。
此时丁振还未想太多,他以为对方是来跟他抢功绩,所以才恼怒不已,殊不知他头上已经悬着一把剑,随时都有可能取他性命。
马车上早有官差等候,待杨鸿云坐上马车,他便立马将杨鸿云枷锁镣铐卸下,还递给他一只水囊。
杨鸿云接过,脸上没有太大意外,嗓子沙哑道:“多谢。”
官差只点点头,没有多话。
曹庚让他们来接人,保证他的安全,却没说要他们低三下四阿谀奉承。
到了县衙后,杨鸿云便被关进了大牢,虽然是牢房,但里头收拾得很干净,没有上一个罪犯住过的痕迹,也没有奇怪的味道,木床上还被铺上了一层被褥。
牢房外有官差问牢头:“他是什么来路?我瞅着也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啊?”
牢头拍了他一巴掌,不耐烦道:“上头有吩咐我们照做就是,你一个小小的官差打听那么多做什么,嫌自己命太长?”
“是是是,小的再也不敢了。”官差捂着脸低声下气地赔笑。
牢头瞪了他一眼,又对其他牢里的官差嘱咐了几句让他们看守好牢门,没有命令不得放任何人进来探视。
杨鸿云躺在床上闭眼假寐,他听到牢房里犯人喊冤,官差挥鞭子的声音,他缓缓睁开眼,盯着牢房的屋顶,思绪却早已飞回了青山村。
不知道家中情况如何,方强和村民是否会为难他爹娘。
还有梁十七……
他摸了下嘴边的瘀伤,眼底划过一道暗芒,千防万防,没想到会在方强这里跌了跟头。
“唉……”也不知道她此时在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