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兴德一番话纯属瞎扯,其中的逻辑经不起推敲,可误食了泰和楼菜肴的食客中拥护客来轩的终究是少数,大多百姓哪管两个客栈之间的是是非非,他们只知道他们是受害者,总要找个理由发泄怒火。
当即,就有脑子拎不清的百姓被陈兴德煽动,成群结队要去找梁十七算账。
衙役看得都无语了,陈兴德是真贼!
可他们作为官府之人,也不好表现出偏向客来轩的态度,免得百姓以为他们不公正,只能拿布将陈兴德那张破嘴堵上,叽叽歪歪吵死了!
受害的百姓风风火火去石门镇找梁十七,但他们注定要白跑一趟了。
此时梁十七正在赶往汉口县县衙的路上,菜谱找到,还是人赃并获,张正信要升堂审问,作为苦主客来轩的两位老板自然要到场。
梁十七坐在马车里还挺兴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体验升堂,不晓得有没有规矩?”
崔钰无法理解她的想法,升堂有什么好玩儿的,惹上官司大多没什么好下场,官府审问也就那一套,杖棍鞭拶,识相的受点皮肉之苦,不识相当场丢掉小命的算你倒霉,所以,百姓对击鼓升堂内心总有种说不出的恐惧,像梁十七这般激动的他还真没见过。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县衙门口,跨进官府大门,就见里面被百姓三层外三层包围,她们一行人挤进去都费劲。
“让让,麻烦让让……”
大堂之外竖一面鼓,堂内置“肃静”、“回避”。
肃穆的公堂之上,张正信官服官帽一丝不苟走出来,头顶明镜高悬,端坐在公案后面,衙役分列两班,只听张正信清喝:“升堂!”
左右衙役高喊:“威武”
陈兴德和马永宁手脚铁链锁着,被压跪在堂下。
惊堂木落下一声脆响:“堂下所跪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草民陈兴德,临安人士……”
“草民马永宁……”
曹师爷在一旁奋笔疾书,张正信审问的每一个字他需要记录在册,一来需要上报朝廷存档案卷,二是将来调任的县令上任后,若有人需要翻案也好方便问责。
“有人举报你二人私藏客来轩的菜谱,人赃俱获,你们可认罪?”
“这……菜谱乃是草民意外所得,并不知是客来轩丢失的那本。”陈兴德说得言真意切,要不是他刚才在泰和楼被捕之时说的那番话,百姓说不定还真被他糊弄过去了。
梁十七感叹:瞧瞧这临危不惧稳定心态,瞧瞧这变脸的速度,陈兴德不去唱戏实在是可惜。
别说百姓觉得他瞎扯,衙役也觉得他脑子进水,当他们耳朵是聋的呗!
可陈兴德就是脸皮厚,咬死了菜谱是捡来的,至于他之前说的都是气话,在气头上的话咋能作数?
按着他的说法,张正信顶多判他一个知情不报私藏赃物之罪,这和偷窃的恶劣性质可差远了,只要客来轩那边不追究,他甚至都不用坐牢,罚些银两即可。
马永宁脑子不笨,也回过味儿来了,他更直接,把罪责都推给陈兴德,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反正他就一个做菜的厨子,每天都待在厨房里,有充分不在场证明。
“酒楼一日三餐都需要草民亲自把控,哪有时间溜去石门镇偷菜谱?至于帮手就更不可能了,草民是外乡人,在汉口县人生地不熟,唯一认识的大概只有宾鸿楼的师兄郭大川,但草民早已脱离师门,与他并无联系,草民跟泰和楼的其他厨子帮工关系也很一般,他们不可能帮忙。”
以上所说绝对是马永宁的肺腑之言,菜谱虽然是他在用,也承认他对菜谱起了贪欲,但真不是他偷的,他也是在陈兴德把菜谱给他的时候才得知这个消息。
张正信要判他其他罪名他也认了,偷盗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张正信审案这么多年,眼光毒辣,正襟危坐往下那么一扫,所有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谁在撒谎,谁在说真话,他一眼就能看穿。
他也觉得马永宁没那个人脉和脑子,便暂且放他一马,让他到边上跪着去。
而陈兴德嘛,就是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
张正信懒得跟他废话。
又是一声惊堂木:“带人证!”
“带人证”
衙役的传呼一层接一层传到外面。
陈兴德心下一惊,抖着手擦了擦脑门的汗,心想:不会吧,那小子他已经安排出城了,而且是看着他出了城门,这么多天,怎么着也该跑出汉口县地界了吧。
如果林奎和林香萱在这里,定会将他骂个狗血淋头,特么做了这种事情居然不把屁股擦干净,这不是摆明了去让人抓把柄么!蠢货!要做就做到快准狠,一刀抹脖子丢海里喂鱼,连渣渣都不能剩!
可谁让陈兴德胆小又迷信,商人嘛,大多都有点相信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尤其是风水命盘之类的东西,怕遭报应,至于良心,他是没有的,如果他胆子再大点,再心狠些,辛飞绝对走不出汉口县,而是悄无声息死在某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