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雅淳被韩洛最后那森冷的眼神吓得魂不附体,当夜便做起了噩梦。
吴俊远没有带丫鬟,小厮守在她房间外,只听得谢雅淳睡不安稳,却听不清她在睡梦中呓语着什么,小厮想了想,留下一人看守,他则去找公子。
彼时吴俊远房间蜡烛尚未熄灭,小厮附耳在房门上轻敲了两下,恭敬道:“三公子,谢小姐似乎梦魇了,您要不要过去瞧瞧?”
吴俊远停下解腰带的动作,叹了口气,重新穿好外衣,对外说道:“你先去,我马上就过来。”
“诶,小的告退。”
小厮走后没多久,吴俊远也从房间里走出来,离开时不忘掩上房门。
商船是木制,在船上用火要尤为小心,每盏蜡烛的灯罩外都涂抹了一层不易点燃的涂料,他提着蜡烛走上木梯,就在此时,突变横生,船只似乎被什么庞然大物冲撞,只听得“砰”一声重响,整艘船不可控地往右侧翻。
顿时,船上尖叫声四起,吴俊远好不容易抓住扶梯稳住身形,却又差点被横冲直撞的杂役撞倒,他提溜起那人的衣领,黑着脸问:“发生何事了?”
杂役惊魂不定,借着烛光看清吴俊远的脸后仿佛看到了救世菩萨,带着哭腔道:“少、少将军,有水贼,好多水贼,船长他、他死了……呜呜呜……”
糟糕!
吴俊远将他塞入楼梯下的暗格,沉着脸嘱咐:“此处隐蔽,躲好别出来。”
说完,他站起,在船身摇摇晃晃中直奔二楼,船上的杂役个个都是凫水的好手,就算他躲不过也能跳河逃跑,他最担心的还是谢雅淳,水贼在北方亦叫水盗,跟山贼土匪是一路货色,杀烧抢掠无恶不作,如果他们看到如花似玉的谢雅淳,吴俊远无法想象。
他心急如焚,不想有个水贼恰好在楼梯口发现他,提着银光闪闪的大刀冲上来就砍。
吴俊远侧头避过,回身一个侧踢直接将那水贼踹得倒飞出去,对付水贼他可没有面对韩洛时的顾忌,就见一声喀嚓,水贼背脊撞断楼梯木栏,连同人一起摔下了楼梯。
蒙面水贼满口血污,在地上抽搐了两下,脑袋一歪,死了。
吴俊远没有多做停留,转身跨上阶梯,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看清二楼甲板上的情形,左右两侧突然闪过两道银光,吴俊远腰身后仰,两柄长刀交叉至他面前划过,留下一串火花。
他吹灭蜡烛,脚步轻易侧身躲到柱子后面。
“人呢?”那两个水贼在黑暗中找不到吴俊远的身影。
他们手中的刀胡乱在空中挥舞,却没发现背后有个人影,待他们透过刀面察觉,吴俊远已经先发制人,大掌捏住他们两个的头颅狠狠一撞。
两个水贼白眼一翻,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吴俊远一手拖一个,直接将他们丢下船。
这时,他身后那侧的船沿,猛地从伸出了一只手臂攀上了甲板,那人浑身湿漉,发丝粘结在面上,活像是从河里爬上来的水鬼。
吴俊远闻到血腥气,猛地回头:“谁?”
他借着月光瞧见甲板上一坨黑乎乎的东西,想也不想就要把他踹下去。
不曾想,那人动作还挺灵活,一个打滚就给躲了过去。
他跪坐在地上,伸出手:“等、咳咳,等等……是我。”
“韩洛?!”要死啊,这人怎么会出现在他们船上!
吴俊远跑过去查看他的伤势,然而光线不够,他只能闻到韩洛身上浓郁的血腥味,显然伤得及重。
吴俊远幸灾乐祸,不给他治伤,还在一旁说风凉话:“小侯爷,您这是作恶多端被仇家寻上门,翻船了?我瞧您这伤势也不太好治,只怕是熬不到燕京了,不如就近给您找个风水宝地埋了吧,回头我再给相爷府捎封信,告知他老人家办丧事,您看如何?”
韩洛咧嘴一笑,他嘴唇被鲜血染得殷红,在月光下宛如厉鬼:“咳,少将军没听过一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像我这种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的恶人,怎么着也该活上几千年才够。”
“小侯爷还挺有自知之明。”吴俊远冷笑,不顾他伤势严重,扯过他的手臂扛肩上将他扶起来。
韩洛又猛地咳嗽,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衣襟上的血迹触目惊心,吴俊远感觉自己扶着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像是一具从血池里捞出来的尸体。
这血腥气也太浓郁了。
吴俊远总觉得不对劲,拽着他的手腕三指往上一撘,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捏着他的手臂力道像是要捏碎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