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诸位老板又失眠了。
不是因为赌约,而是因为岳榕和赵东来。
若岳榕真的是金善堂的人,那赵东来究竟知不知情?
岳榕隐瞒身份来汉口县的目的又是什么?
难道真的只是想和梁十七一较高低?
一个又一个问题萦绕在心头,真是烦得要命!
他们烦,梁十七也烦。
回到两个时辰前,杨鸿云骑着马披星戴月而归,那会儿梁十七正在洗澡,韩洛换回男装坐在院子后的门槛上,嘴里还叼着一根糖葫芦,咔嚓咔嚓嚼得正香。
杨鸿云拴好马,喂了些粮草和糖块,去井边打水洗手的时候恰巧和韩洛打了个照面。
韩洛把糖葫芦往杨鸿云面前送了送,邪笑着问:“味道不错,来一串?”
杨鸿云用手指抵开,眼底浮起一丝嫌弃:“大晚上啃糖,也不怕烂牙。”
韩洛啧了声:“不吃就算。”
说着他又撩开衣摆岔开腿在门槛上坐下,边吃边说:“打从我有记忆起,就经常听到燕京城卖糖葫芦的小贩在大街上吆喝,可是我从来没尝到过。”
杨鸿云在手上打肥皂,头也不抬便怼了回去:“信口雌黄,你娘不是买过。”
“是买过,可不是没吃到么。”韩洛咬下最后一颗山楂果,将带着尖锐的竹签用力往地上一插,哼笑,“都被那几个狗崽子给抢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在夜风中充满了杀气。
杨鸿云勉为其难抬眸睨了他一眼,没说话,又低下头仔仔细细清洗着手上的泡沫。
韩洛看到那块眼熟的肥皂,忍不住问:“你媳妇既然能做肥皂为什么不拿去卖?这东西可是暴利,齐王在燕京城都赚翻了。”
“齐王?”杨鸿云皱眉,心想,大概又跟那个不知来历的齐王妃有关。
他不愿提起吴南霜,怕韩洛多疑,便随口打发他:“太麻烦,十七不喜欢。”
韩洛:“……”行吧。
略过这一茬,韩洛转而跟杨鸿云说起今天有人来客栈闹事:“金善堂是圣祖赐名,里面的厨子大多都跟御厨挂钩,而先帝当政时,选拔的御厨皆是从金善堂内部挑选,正因如此,大周朝的厨子对金善堂趋之若鹜,削尖了脑袋想挤进去,金善堂的名声也随之扩大。
我琢磨着,临安府所谓的百人厨艺大会,就是金善堂搞出来的名头,自从三十五年前魏德庸不管事后,跟随他的那批御厨也都纷纷辞官,躲进山里养老种田,剩下的这些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一桶水不满半桶水晃荡,净是做些哗众取宠的事儿!”
杨鸿云闻言眉心微微皱拢,眸子里露出一抹深思。
“为何说百人厨艺大会是金善堂所设?”
杨鸿云和韩洛听到那清澈的嗓音,不约而同朝厨房的方向望去,就见梁十七披着鹅黄的外衫撩开门帘缓步走来,她将烛台放在廊下柱子高侧的灯拖上,盖上方形的灯罩。
杨鸿云唇角上扬:“过来。”
梁十七捏着外衫的衣领跑过去,木屐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响声,待走到杨鸿云跟前,她仰起头抿嘴一笑,软绵绵地问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吃饭了没呀?”
“在学堂吃了,穿木屐不冷?”杨鸿云见她穿着袜子,稍微放下心来。
他让梁十七转过身去,托起她湿漉漉的头发用内力烘干。
梁十七乖巧地站着任凭杨鸿云动作,微微侧头眼神斜瞟过去看坐在门槛上正盯着他们两人一脸牙酸模样的韩洛,接着方才的话问:“难不成赢了百人厨艺大会,能直接进金善堂?”
韩洛一只腿弓起,胳膊架在腿上拖着下巴,似乎感觉有些无聊,打了个哈欠口齿不清道:“差不多吧,不过这种小比试,顶多给你个挂名的外姓弟子当当,没什么意思。”
梁十七抱着胳膊若有所思。
舟四海可没告诉她这一点,是他不知道,还是有意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