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杨鸿云和崔桓接二连三教做人,林阳泽如今已经能面不改色地接受他们二人实力碾压一众人等的事实了。
明年二月,县试案首必定在杨鸿云跟崔桓之间,如若不然,他把头拧下来!
但这番夸赞并没有安慰到崔钰,反而使得他脸上的惆怅又增添了几分:“可不去书院,我哥还能干嘛呢?”
崔桓的病是崔家长年累月解不开的心结,在金陵,世家弟子都在背后喊他病秧子药罐子,崔家的仇敌更是恨不得他早日咽气。
他爹把他们兄弟俩遣送到石门镇,未必没有保护他们的心思。
毕竟,那种类似诅咒的话谁听了心里都会不舒服。
“你的粥。”
碗碟与桌面轻磕的响动唤回了崔钰的思绪,他眨眨微微酸胀的眼睛,轻声道了谢。
梁十七觑了他一眼,视线扫过他眼里的红血丝,并没有多问,转而继续跟林阳泽打探起董家的消息来。
崔钰边吃边竖起耳朵听,在林阳泽的只字片语中,梳理了一番董家的人脉关系。
他和崔桓都是外地来的,对临安的势力并不像林阳泽这个本地人那么清楚,他最多就是知晓几个官员罢了,像广陵郡的州府黄大人看似效忠皇帝,是个保皇派,背地里早已投靠了韩咏明,和那群何不食肉糜的贪官污吏沆瀣一气。
在听到林阳泽提及董泰宁为了讨好黄大人而将自个儿的庶女送去做妾时,崔钰面上闪过冷色,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
“那黄忻本就是个贪财好色的小人,不仅重欲还特惜命,他本是在刑部当职,但因为得罪了吴勇,便自行请罪到了广陵郡当通判,但不到三年,又当了知府。”
黄忻这招以退为进多聪明,广陵郡离燕京又几百里路,皇帝鞭长莫及,比起在燕京不知道有自在。
崔钰接着冷笑道:“我这样说黄忻你们或许都很陌生,但有一个人你们绝对知道。”
林阳泽好奇:“谁?”
“林奎。”
哦,是他。
这位梁十七再熟悉不过了,能和林奎相提并论,那黄忻的人品可见一斑。
就如梁十七所料,崔钰说他俩正是臭味相投,相见恨晚。
“上次齐王南巡,为何林奎能掩藏得那么好?还不是因为有黄忻打掩护,黄忻在燕京当官十余载,燕京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都能提前知晓一二,如此一来,就算是有巡抚来查也不怕。”
换句话来说,黄忻是个极为狡诈,极为难搞的人。
董家和黄忻有牵扯,对梁十七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而且除了黄忻,周家、叶家、金膳堂、还有船商两帮会,林林总总加起来能形成一个庞然大物,小小的客来轩给它塞牙缝都不够格。
梁十七拄着下巴难免有些头痛。
崔钰瞧了眼她纠结的神色,好意提醒道:“嫂夫人,客来轩所立时间太短,你没必要在这时候跟他们硬碰硬,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伯晏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有足够的权利后你再找他们算账也不迟啊。”
闻言,梁十七低垂的眸子闪过一道冷意,心中不禁冷笑:“这可由不得我,我教训了一个叶茹茹,便是得罪了叶、周、董三家,至于金膳堂……呵,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除非我把菜谱贡献上去,为他们所用,金膳堂或许会放过客来轩一马,若不然,他们必定会毁了客来轩这个招牌。”
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梁十七眉头微微一蹙,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猛地想通了之前所困扰的一个问题:“那个岳榕!”
“谁?”崔钰一时没想起来这个人。
还是林阳泽提醒他:“汉口县厨艺比试拿到魁首的那个姑娘。”
“哦……”崔钰想起来了,“就之前被墨汐跟踪,得知要对你不利的那个?”
“没错。”梁十七神色略显凝重,“倘若我没有猜错,她应该跟金膳堂有关系,之前我一直很奇怪我和她无冤无仇,她为何会因为赵琇的三言两语而对我抱有那么大敌意,以至于要拿偷学厨艺之事来栽赃陷害。
而且,根据墨汐所说,岳榕似乎十分笃定我所拥有的厨艺是源于她父亲,你们不觉她的说法太过随便了吗?就好像只要她开口,旁人就一定会相信,她哪来的自信?”
崔钰一点就通:“除非,她所谓的父亲声名远扬,让她有所依仗。”
“或许说,是在厨艺方面十分权威。”林阳泽也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点,“毕竟,客来轩所出的菜品不说味道如何,菜式绝对够新颖罕见,就算找遍整个大周,也未必能找出第二家三天两头出新菜的酒楼。
在这种情况下,她想泼脏水毁你名声,就只有一个办法,找个权势威信都远超于你并且被厨子拥趸敬仰的人,这样,她成功后,你才会被挤出厨子的行当,从此再无立足之地。”
梁十七眸光微闪,眼底深处掠过阵阵寒意,语气幽冷:“没错,你所说的条件,金膳堂可是再符合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