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陈棋一干人等离开后,副将才把从大当家身上搜罗来的东西交给吴勇。
崔凌云瞥见一抹翠绿:“什么东西,玉扳指?”
“嗯,大概是他和背后主谋联络的信物。”吴勇拿近了细看,眉心逐渐拧起个疙瘩,“这玩意儿好生眼熟,我好像在哪见过。”
“我看看。”崔凌云伸手。
吴勇将扳指放在他掌心。
玉扳指水头极好,清透光亮,是贵重之物。
崔凌云指腹在内圈细细摩挲,忽然摸到有一处凹凸不平,他对着光线眯起眼一看,就见上面刻着个“杜”字。
崔凌云有些诧异:“竟是杜家?”
可杜大人有那个胆对吴勇下杀手么?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杜宏义确实在上朝时候带过这个扳指。”提及此,吴勇眉心越发紧皱了起来,半晌没作声。
“不,我还是觉得不可能,杜宏义之前对我有怨气是不假,他怨,是因齐王妃一事,但南霜是齐王亲口所定,连太后都没插手的余地,如今木已成舟,齐王大婚已过,他的气也早该散了,犯不着再和我结仇。”
崔凌云想了想,猜测:“那会不会是为了他的儿子?杜承宣在金陵也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和我家老二是半斤对八两,我家老二对仕途毫无兴趣,满心满眼都是钱,可我听着杜宏义的意思,他是想让杜承宣入朝为官的。”
吴勇惊讶:“他还去找过崔老爷子?”
“嗯。”崔凌云神色一言难尽,“想走关系的意图十分明显。”
吴勇:“……”
杜宏义为了儿子的前途,也是操碎了心,连老脸都豁出去了。
“他何时上门拜访的?”
崔凌云想了想:“约莫去年年关将近的时候吧,还特意挑了个落大雪的日子。”
外面天寒地冻,他站在风雪里怪可怜的,崔府总不好把人关在门外。
吴勇瞬间了然:“如依你所说,就更不可能是他,你怕是不知,他那儿子可比他有本事,五月杜承宣跟随齐王出巡江南,为了讨好齐王,沿途搜罗各种吃喝玩乐,但凡有趣的都会捧到齐王面前,齐王嫌他烦,想把他撵走,他死活不肯,没想到歪打正着,他还真因为一道菜而得入了齐王的眼。”
“竟还有这种事。”崔凌云觉得不可思议,杜承宣是典型的二世祖,平常时候只有旁人捧着他的份儿,哪曾想,他为了往上爬,溜须拍马的本事都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有这毅力,做什么不好!
但凡他读书能有对齐王一半用心,杜宏义还用得着求爹爹告奶奶四处给他找门路么!
吴勇乐呵:“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杜宏义父子都一个德行,所以说,不可能是他们干的,父子两都惜命,一旦被查出谋害朝廷命官,他们哪还有升官加爵的机会?这种自斩后路的事情,杜宏义绝不会做。”
崔凌云听着也觉得有道理,如今再回过头一想,这群土匪的出现未免太过巧合,整个大周朝不看那些武林门派,吴勇的功夫至少排前三,对付这样一个高手,他们所谓的天罗地网是不是太磕碜了点儿?
想清楚这一层,崔凌云把玉扳指放在茶几上,幽幽叹了口气:“唉,看来咱们两个才是被殃及的池鱼,人家分明是冲着杜家去的,也不知道杜宏义挡了谁的道。”
吴勇拿起玉扳指在手里把玩,冷笑一声:“别小看杜宏义,当官的哪个心思能简单,你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敲他一笔,毕竟,这次可是咱们救了他一命。”
崔凌云一愣:“此话怎讲?”
吴勇架起二郎腿轻轻晃荡,唇角扬起一抹嘲弄:“我查看过他们的羽箭,箭头是旧的,有几支甚至连箭身都没换。”
他朝副将勾勾手指。
副将从背后的箭囊里抽出一支,双手递给崔凌云。
吴勇托着下巴,笑意不达眼底:“你看看箭的尾部写着什么。”
这是一根看着有些年份的羽箭,羽毛白色,边缘泛银光,箭的尾部有一个“晋”字。
崔凌云惊诧地抬起头:“这是骁狼军的箭!”
吴勇屈指在茶几上敲了两下,轻描淡写:“谋逆之罪,当诛!你说,杜宏义是不是捡回一条命。”
崔凌云只觉一股寒气直蹿头顶,捏着羽箭的手指骨节发白。
他们杀的是杜宏义,诛的却是吴勇的心。
晋王、骁狼军、吴丞相……
一桩桩事情浮出水面,崔凌云已经无法确认这一切究竟是韩咏明在警告他们,还是另有人刻意为之,如果不是韩咏明,那背后之人的目的究竟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