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十想了想,道:“不排除有这可能,但吴家小姐当年被长公主救下,先帝本就有意放她一马,想着,任凭她一个女子也翻不出多大浪来,她嫁给村夫也好,放逐岭南也罢,没了背后娘家的帮衬,其实并无区别,韩咏明老奸巨猾,他忌惮的是晋王,不是吴丞相。
他派人来江南查探,目的不在于吴家小姐,而是防着晋王残余的人马卷土重来,他不敢赌,也赌不起,晋王之名在大周无人敢提,他也不敢,所以才寻了斩除吴家余孽的由头,让韩洛去查,顺带看看韩洛这匹小狼崽子是否忠心,能为他所用。”
吴勇轻声哼笑,唇角眉梢都充满了冷嘲:“他这人,年轻时刚愎自用,暴戾恣睢,韩洛将他的阴狠偏执学了个十成十,甚至有过而无不及,他如今年事已高,看着韩洛就像是看到曾经的自己,整天疑神疑鬼,唯恐韩洛弄死他取而代之。
而能被韩咏明所用的人,都是能和他臭味相投之辈,个个自恃甚高目中无人,别人不知韩洛在韩家过的是什么日子,韩咏明的心腹还能不知道么,要不是韩太后手里还握着几分权势,韩洛早就死了八百回了,估计他们被派去江南协助韩洛是假,想借韩洛的手抢功劳才是真。
对他们而言,小宝身份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利用小宝在韩咏明面前表衷心,希望韩咏明别因韩洛的离经叛道而迁怒他们,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们把念头打到小宝身上,说明已是黔驴技穷,暗的斗不过,就只能直接撕开脸皮,可惜,他们运气不好。”
何尝是运气不好,简直是倒霉透了。
韩咏明派给韩洛的两个心腹,压根就是搅屎棍。
能力没有,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第一名。
他们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韩咏明将他们派到韩洛身边监督,就以为是提拨他们,殊不知,韩咏明从没想过要给韩洛支援,他心腹多得去了,真正被其重用的都在他几个儿子身边帮衬,他们算老几?
韩咏明对他们的要求,仅仅是监视韩洛,偏生这两人自作主张,连韩洛都不放在眼里,为了立功和甩锅,还擅自揣摩韩咏明的心思给韩洛冠了个莫须有的罪名。
林奎倒台,吏部尚书曹泠被牵连,韩洛出逃……
这一桩桩罪名就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两个心腹不后悔么?
悔得肠子都青了。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自己做的孽,是死是活都得自己担着。
之后,他们为了将功赎罪,多次借韩咏明丞相的名头在外面发号施令,许下了很多不可能兑现的承诺,办的事情一件比一件离谱,迟早有一点会引火自焚。
吴勇听完后,饶是他向来看不惯韩咏明,这会儿都对他产生了一丝怜悯。
暗十叹了口气,认真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我深觉夫人此话十分精辟。”
吴勇点头啊点头,他早就听吴俊远说梁十七是个奇女子,如今听暗十一说,更觉如此。
小宝那边事情说完,徐巍得到大哥的下落,高高兴兴把玉葫芦送给他,背着药箱走人,小宝打了个哈欠眼皮子发沉又开始犯困,暗九便抱着他去客房休息。
崔凌云闲来无事,听完那头,又回过头来听这头:“你们在说什么?”
暗十刚说了一遍口干舌燥,不是很情愿解释。
吴勇对着睡熟的小宝嘘寒问暖,一颗舅舅心无处安放,这会儿正像是泡在蜜罐子里,觉得小宝长得哪哪都可爱,长大定是个不属于吴俊远的美男子。
待暗九抱着孩子离开,吴勇依旧心花怒放,他心情好,不嫌麻烦地跟崔凌云说道了一遍,完全是在拿韩咏明那两个心腹做的蠢事当笑话讲。
崔凌云听完也乐,笑着摇头:“说他们没本事倒也不尽然,他们行事如此嚣张,竟没有走漏半点风声传到韩咏明耳朵里,这不也算是一种本事么。”
“哪能呢,你当我外甥是吃素的。”吴勇提起外甥还挺自豪。
崔凌云惊讶:“他把消息瞒下来了?”
杨鸿云能有这么大本事?
吴勇比他更惊讶:“这怎么可能,他手底下才多少人,就是让他们报喜不报忧罢了,再加上有韩洛帮衬,等消息传到韩咏明手里,真实性已经大打折扣。”
“哦……”崔凌云摸下巴,心道,这可比瞒下来难多了。
吴勇继续说:“韩咏明这人十分多疑,想抓他错处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连韩洛在他身边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他的把柄,何况别人,眼下这两人倒是可以利用一下,不怕他们搞事情,就怕他们事情搞得不够大,牵连的人越多,事情就越难压,就算弄不死韩咏明,老子也要撕下他一层皮来!”
暗十闻言眸光一闪,嘴唇微微勾了勾,神色自若地插话道:“不知将军和崔大人可知临安府每年都要举办百人厨艺大会?”
吴勇和崔凌云:“?”
这话题跳跃的有点大,两人没能立马反应过来。
暗十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这封信,原本要送回客来轩,二位大人看看也无妨。”
吴勇一脸纳闷地拿过撕开封蜡,取出信纸抖开一看,和崔凌云面面相觑,惊讶:“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