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被质疑也不生气,她露出一抹如云雾般捉不住摸不着却极为好看的笑,在亦浅愣愣地看着她的时候,开口:
“这就要从阿适的身份说起了。”
亦浅眨了眨眼。
表哥从前说过谢适是寒门出生。
但听谢灵的话看来是另有隐情。
“当年,我阿爹到苦庄附近办事,路回晋阳时,在小路地上发现了个婴孩,旁边躺着被裸露出的尖锐树枝穿胸而死的男人。”
“我阿爹怀疑可能是男人被藤蔓绊倒,却不料被树枝所伤,可惜已然没救。”
“小路人迹罕至,若将孩子放任不管难免会召来豺狼,阿爹便将婴孩抱回,取名谢适。”
说话间,谢灵皱了皱眉,似是有什么顾虑。
亦浅疑惑看她,开口:
“灵儿姑娘,怎么了?”
抬眼正好对上亦浅黑白分明真诚的双眸,此时眼前两人是救阿适的唯一希望,谢灵继续开口:
“只是当时还有一事有些令人不解。”
“怎么说?”
“当日包裹阿适的襁褓明显是富贵人家用的珍惜料子,但那日的男子却身着麻衣,因此我阿爹猜测这男人是婴孩家的仆从。”
“可什么情况会有仆从抱着主家的孩子行走在人迹罕至的小道上,而且那小道的终点是苦庄,那里环境极差,庄中人皆是晋阳城大户人家曾犯大错的仆从,终身无望。”
“那仆从为何会抱着孩子送进苦庄?”
谢灵提出疑问。
“这么说,那仆从要么是从主家偷了孩子,要么是听从主子的安排对孩子不轨?”
亦浅心有灵犀般听出了谢灵的言外之意。
谢灵点了点头:
“但当年阿爹回城后曾秘密打听几门大户的动向,并未听说有婴孩丢失。”
“那是由于高门大户多龌龊,若是有人算计孩子,只要说孩子出生时已然断气,若孕妇不被主君在乎,谁又会在意区区一个孩子的生死。”
顿了顿,亦浅又来了句:“有些高门最重颜面,就算明知事情有异,但终会是懒得追究。”
“只是不在意罢了。”
谢灵闻言脸色不由白了白。
亦浅走进又拍了拍她的肩:“那孩子若被高门当做了弃子,纵算找到也无济于事。”
“是啊,反而会引来灾祸!”
谢灵惨淡一笑,轻轻开口,声音飘渺空灵,但又似缠绕着浓浓的忧愁。
“阿适极为聪明,阿爹教他什么他都学得很快。”
谢灵的眼神中充满了回忆与眷恋,她似乎是又看到了那个她心向往之的少年郎。
晋安二十五年。
“阿爹,我要去边关投军!”
不大的院子内,英姿挺拔风发俊美的少年充满意气。
一年长的男子背着手站在少年身前,面容坚毅,轮廓精致五官挺拔,能看出其年轻时定然也是个美男子。
此时他紧皱着眉心,郑重地看向少年,问:
“你想好了?”
少年亦回之郑重:
“阿爹,我想好了!愿斩单于首,长驱静铁关!”
“好!好!好!”
男人一连说了三个好,拍着少年的肩,脸上尽是骄傲与欣慰。
少年亦是极为兴奋,他雀跃地拿起舞了起来。
男人性质也起,亦拿枪相和,金属的撞击声带着火花。使得上下翻飞、若舞梨花出神入化。两人身形变换,矫若游龙。
一横花飘零,松风追月伴我行。
无双人间世如梦,倾奇万世永留名
一阵狂风摆柳,两人均收了。
年长男人再次发出一阵豪放的笑声,拍着少年的背,两人走进正堂。
堂内,谢灵笑着分别给两人递了条手帕,又倒了两杯温度适中的水,才说:“吃饭了。”
说罢,便走了出去。
看着女儿窈窕离去的背影,男人突然回头,看向少年:“你从军的事给灵儿说了吗?”
少年眼眸一黯,似乎划过一丝不舍,脸上难免带着些愁云惨淡:“灵儿那般聪明,她早就猜着了,可每回我提,她就转移话题,因此…”
说罢,一脸希冀地看向男人。
男人摸着自个不长的胡子,不上当般摆了摆手:“想得美,要说你自个说,老子可不想当这个坏人!”
顿了顿,有些不怀好意又带着些运筹帷幄的笑:“阿适,你说你这一从军,少说也得有五六年,说不得到时回家就当舅舅了呢!”
“不可能!”
谢适猛地站起来反驳。
男人只自顾自地摸着自个的胡子,闭着眼,躺在摇椅上舒适地晃着,像是看不到少年脸上的不忿,他继续幽幽说到:
“有什么不可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自个不成婚,还要耽误灵儿吗?”
“哪里耽误了!”
谢适跳脚,带着蓬勃的少年意气,断然替谢灵做了决定:
“灵儿不想嫁人!”
男子毫不理会谢适的上窜下跳,又说到:
“你怎知灵儿不想嫁人,我看隔壁的岑秀才就很好,一表人才,又和灵儿青梅竹马,我看堪为良配,要不在你从军前把小定过了?”
“岑溪哪里好了,手无缚鸡之力,小白脸的长相,灵儿不喜欢!”
顿了顿,接着反驳:
“再说他哪里是灵儿的青梅竹马,灵儿的青梅竹马明明是我!”
男子终于抬眼看向不远处气得火冒三丈的少年郎,得意地笑了笑:
“你是又如何,你又不能娶她!”
“我如何不能娶!”
少年顶天立地,身体站得笔直,声音虽高,但带着掩饰不住的郑重:
“我本就想着待我从军归来,再凤冠霞帔,八抬大轿,给灵儿赚个诰命夫人!”
男子不笑了,停下了摇椅,亦是郑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