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好就这样了,日子总要过下去。”她似是大彻大悟,看淡了十丈软红。
孟窅心里就是一刺。她才比自己大不去几岁,就抱着得过且过的想法,怎不叫人揪心。
胡瑶拍拍她的手,柔声慢语却是铿锵入耳。
“我总不会亏待自己,你不必为我担心。我是阳平大长公主嫡亲的孙女,谁敢慢待我?!”
“阿琢,你要好好的。老翁主最喜欢你,你要是不开心,她老人家肯定也不开心。”孟窅抽抽鼻子,瓮声瓮气里一脸认真。
胡瑶抿唇莞尔,默默地点头。她不是不在乎,只是她的婚事承载着太多过往。老祖宗疼她不假,可这一回却是看走了眼。其实还要感谢朝阳,长香别院里一场责难,便绝了她的那点奢念,后来再发生的事,她就不是那么难受了。
如今梁王顾忌老祖宗的威势,对她虽然无关情爱,基本的尊重和怜惜还是有的,哪怕是做戏。可这白月城内外,谁不在做戏?权衡利弊罢了。
“阿窅,你是个有福气的。连老祖宗都夸你的面相福泽深厚,如今又有淑妃娘娘为你做主。”胡瑶无意在自己的失败上多做无谓的纠缠,岔开话说:“瞧这气色,真好。”
“你惯会拿我取笑的。”孟窅擦擦眼角,掩着半张脸佯嗔。
“怎么是取笑?不信叫她们来说。”胡瑶招来红绡,屋里的丫头都听她的,一时都张着胆子认真打量孟窅,有认识的也有初见的,却都是巧舌如簧。
“孟侧妃气色确实好,口脂衬得肤色莹白。”
“这身裙子也好看,这缎子光泽也好。”
孟窅羞窘,气嘟嘟地扯胡瑶。“才做的新衣裳,头一回上身。我特意穿来给你看的,你还叫人笑话我。哼!”
胡瑶不理,却指着盛着鲜果的漆盘。“快尝尝,今早才让人从庄子上送进来的。”
吃人的嘴软,孟窅尝了她的甘甜果子,也不生气了。用银签子剔一颗紫红油亮的樱桃,也递给胡瑶吃,大方地宣言:
“老祖宗金口玉言,她说我是有福气的,那我就把福气分你一半。”
胡瑶吃下樱桃,斜里瞪她一眼,用帕子掩着吐了果核:“快打嘴!福气也是能分得?!”
“我的福气,我说能分就能分。”孟窅不服,倔强地呛声。
胡瑶嗤一声,忍俊不住。“好你分吧,回头你想要回去,可就不行了!”数月的郁结就随着这一笑消散开。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了分你就不会要回来!”
“还是孟侧妃厉害。”红绡笑叹,整个人都松泛开。她捧来胡瑶一早让她备下的描金匣子,觑着胡瑶的眼色,呈上来打开在两人手边的小几上,里头是一对羊脂玉绞丝套镯子,水色莹润通透。
“新得的镯子?”孟窅探头掠一眼,赞叹不已。
“给你的。”胡瑶取出一只,牵着孟窅的手,就要给她带上。
孟窅秀眉一跳,扭着手腕从她手里挣脱开,好悬没把镯子砸下去。“使不得!这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你这是做什么?”
胡瑶嗔她胡言乱语,又要去拉她的手。孟窅索性孩子气地把两只手都藏到背后去。
“你大婚那天,我身上不爽利没去成。这是我的贺仪加赔礼,你逃什么?”又解释说:“这是我的嫁妆,和梁王府没关碍,你不用担心。”
“那你大婚的时候,我也什么都没送,也没露脸。我可没有玉镯子赔你!”那会儿她正在家备嫁,只拿出这些年攒着的体己,央着娘亲打了一对赤金的花生,也不知有没有送到她手里。
胡瑶不耐烦解释,单刀直入威吓道:“你再推辞,我可恼了!”
孟窅背着手直摇头,讨价还价说:“我也不喜欢带金呀玉的,不小心碰坏了,不尽心疼还要挨骂……”一双眼睛滴溜溜地顾盼,灵机一动道:“我瞧你屋里的白雪塔挺好,你若要赔罪,就把这两盆花儿给我吧!”
“没出息!把手拿来。”胡瑶再懒怠费唇舌,虎着脸直接命令道。
孟窅一惊,却是没骨气地听命行事,慢腾腾递出一节雪白的手腕,嘴里还在嘟哝:
“就会凶我!我也没好东西能报答你……本来还准备了小心意,这下哪有脸面拿出来……”她从来受胡瑶恩惠颇多,心里记着她的好,想着日后定要加倍奉还才是。
胡瑶如愿地将镯子套进去,松松地挂在她一节纤细皓腕。那玉色白里透青,衬着女子细腻的肤色极好。她一早留着给孟窅添箱的,如今也算圆满,遂满意地点头。
“拿来。”
孟窅知道她是指自己准备的小礼物,心里便扭捏起来。
“什么叫珠玉在前……”
“得了好,还要拿乔。快把我的贺仪拿来。”胡瑶不客气地摊开手。
孟窅在大袖子里摸索了番,掏出一只香色地平水纹绣折纸玉兰花的荷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