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各样的果子,可大夫说不能多用,就让膳房想法子做了这个。”如此就能一次吃到多种的果品,也不拘是碗里这几种,每日里换着种类吃。膳房里才呈上来没多久,崇仪也赞过,这段时间每日里跟着她一起用。
杜虞晗用一勺子轻轻搅拌碗里的果肉,舀起一块桃肉送进嘴里。
“这蜜浆清香可口,却并不抢果品原有的香味,可说是锦上添花。”胡瑶也尝了口,边回味边道。
自家膳房的厨艺得人赏识,孟窅深感与有荣焉,美得下巴都不自觉地扬起来。
杜虞晗也是赞不绝口。“姐姐匀我一些这蜜浆,我也给娘娘尝尝。”
孟窅哪能不答应,反倒是从她嘴里提起淑妃,叫孟窅这个亲侄女生出一段愧疚来。也怪她粗心,姑母连番赏赐于她,自己得了好东西,却没想起孝敬姑母去……
“天气热了,姑母三餐用得可好?六月里是万寿,这会儿白月城里想必忙着吧?”她急着弥补心里的愧歉,问得格外真切。
“难为你还记得六月的万寿。”胡瑶最知她为人,拈起帕子压一压唇角,窃窃一笑。
孟窅白皙的脸微不可见地染了一层酡颜,耳根一阵发热。
“每天都热闹着呢!”杜虞晗又挖一勺樱桃吃下去,口齿间都是甘甜浓香。“姐姐和聿德殿苏侧妃接连有了喜讯,大王高兴得不得了!我听说,今年的万寿要大办,各府衙严阵以待。娘娘更是不得闲,许多事儿等着她裁量,有一回到了膳点,一边喝着汤,一边还听木公公回话呢……”她只恨自己资历浅,没法帮着娘娘。
胡瑶只听了头一句,心房猛地缩紧,才舀起的一块西瓜丁又掉回碗里去。她不作声色地用银匙子搅一搅,一时却不想吃了。芒种茶会那日,多少人拿孟窅和苏氏的身孕说事,她不是不在意。今日若不是说话的是杜虞晗,她必要拉下脸刺一次对方。
“举国同庆的大日子,你头一年在那里,才觉着稀奇。”她状若无事,垂手搁在自己腰腹间。“你跟着娘娘办差,想来也不清闲。今儿就当是散散心,把那些繁杂地琐事抛开去,索性偷个懒吧。”
“姑母身在其位,肯定辛苦。我如今不方便进宫,你可要替我多尽心,别让她太劳累!”孟窅正愧对姑母,丝毫没有领会胡瑶的用意。她想起有了孩子后,淑妃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又联想起那位同样有了孩子的苏侧妃来。姑母代掌六宫,少不得也要分心照拂这位苏侧妃吧?
“你可见过那位苏侧妃?说来我和她前后只差了一个多月,很该多加走动走动。”
杜虞晗正咬着一口芸豆卷,提起苏氏来,不觉地就停了嘴,摇头叹一声:
“苏侧妃的怀想不好。”抬眸见胡瑶和孟窅皆盯着自己,压下嗓音悄声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可前几天,太医都在聿德殿住下了!听说苏侧妃病了,饮食不进,几天功夫就脱了形。”
这消息二人皆是初闻,乍听之下,都不免心惊。
胡瑶在心底反复滚过,一时心惊宁王的防备之深,一时又生出一种参透的了然。苏氏其人,她从前是知道的。苏晗的才气在望京名媛中小有名望,但更出名的是她与当年的五皇子如今的恭王的那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如今情郎另娶,自己却怀着另一个男人的骨血,她是不是因此而愁苦郁结。可叹命运弄人,苏晗避之不及的,她胡瑶迫切想要的,却阴差阳错,老天爷偏偏要叫两个人求而不得。
孟窅也是讶然。因她自己也怀着孩子,听说苏氏病着,颇有几分恻然,不免关心问一句。
“是不耐暑气吗?”
“我也不知为什么……听说苏侧妃温婉细腻……”她斟酌着用词,苦恼地用眼神传递无法直白的信息。“她要是像姐姐一般开开心心的,兴许那病就好得快了……”
“说什么傻话。”胡瑶最是警醒,打断虞晗的支吾,揽起袖口分别给两人添一块莲花酥。“既为人母哪有不开心的,只怕是苏侧妃娇弱,症状比一盘人更厉害些,等过了头三个月,像阿窅一样坐稳了胎,也就好了。”
孟窅挽起桃红披帛,手心贴着肚皮。“可见缺心少肺的也有好处,心事少,烦恼也就少了。”这回有苏氏作比,她深觉自己先前那点晕眩害口的小毛病实在不值一提,心里对怀孩子一事的担忧更淡了。
“下回进宫,我也去探望探望。”
胡瑶低眸看向孟窅腹上隐约的弧度,一时五味杂陈。
“你的怀相好,可见以后肯定是个好孩子。天下的福气怎么就被你占齐了,真真叫人眼热!”她耐不住心中羡慕,真假参半着拈酸。
杜虞晗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不好搭话,只埋头努力吃冰碗。
孟窅乐着,歪着头对胡瑶促狭道:“你急什么?!那日的石榴我可是给了你的,我看你也晚不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