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虽热,你不可贪图一时享受,凉的吃多了,还是自己受罪。”
“我知道,为了孩子,我也不能喝冰的。”自从来了徐氏和窦氏,她私下也请教了不少。
她原是跳脱的性子,为了孩子也谨慎起来,崇仪身为她的枕边人,与她朝夕相处,岂会不知。
齐姜奉茶的时候,一并奉上一碟子切成小丁的藕苗。崇仪头一回见生藕,不免多看一眼。
孟窅立时热心地解释:“这是荷塘里新鲜摘的!是徐姑姑教我的法子,你也试试?”
徐氏日常帮忙把关孟窅的吃食,见她喜爱用瓜果,每日换着果品供应。下人们闲着就爱聊主子的趣事,便有人说起孟窅在浣莲台招待胡侧妃的情形。徐氏只听了一耳朵,只道孟窅喜欢吃藕。
“徐姑姑说,莲藕清热消食,脾胃弱的人也能用。”她亲手舀了一粒喂到他嘴边,殷切的看着他吃进去。
藕苗鲜脆甘甜,口感清爽柔和,他就着孟窅的手再尝一口,一边听她说藕苗的功效,不由想起桓康王近年上了年纪,每年这个时候苦夏而饮食无味。
“确实不错,府里还有富余?”
“要送人吗?”孟窅转头去看管家的齐姜。
“生吃的藕苗要新鲜,放久了,色面和口感就差了。府里都是现摘,王爷若要用,只管吩咐人现采上来,再选了最嫩的,用冰水湃着。”
崇仪扬声叫高斌进来,指着小几上。
“明日一早,你亲自带人去。”转头打趣说,要借调孟妃的大姑姑一用。
高斌听说要往暄堂送东西,顿时热情高涨,虚心请齐姜指教。
三爷这是开窍了!自开府建牙,靖王勤勉当差,在朝中风评不差,但他生性孤清,在逢迎上意上就比不得梁王和宁王吃得开。加之,他生母奉旨修道,养母刻板周正,在宫中的走动就显得少了。如今肯往暄堂里使劲,怎不叫他心热!
“呈给大王的东西要紧,我这儿没什么事,还有徐姑姑和窦姑姑在呢。”说着,便把齐姜指给高斌调用。
一时,屋里只留了宜雨晴雨伺候。孟窅又舀了一勺藕丁,崇仪已经尝过鲜,没有张嘴。反倒叫她自己吃,还依样舀了喂她。
“刚才说起孩子的乳名,你想的是哪个字?”
孟窅的嘴占着,翘指蘸了碗底一点汤水,在暗红的漆面上画了一个字,笔画不少。
“臻。”
崇仪眉峰一挑,没有置评,目光深深看进她眼里,后者一派坦荡。字是好字,只是其中牵扯了一个人。
“百福并臻。这个字,男孩女孩都使得。”孟窅浑然不觉,倏尔颦眉轻吟。“只是这字太繁复,将来孩子学字的时候,会不会怨我?”
崇仪那点疑虑一下就被她带歪了,眉头高高地挑起。
“真的呀!”孟窅以为他不信,认真地强调:“当年开蒙时,孟宁、孟安就比我轻松。”
这一夜,崇仪留宿沃雪堂。次日清早,因为他要上朝点卯,孟窅跟着起了个大早。
崇仪宿在沃雪堂时,高斌是不进内室的。屋里由四个婢女抬着挂公服的衣架子,围着崇仪服侍更衣。孟窅揉着眼睛拨开帐子,惺忪睡意地叫停,自己一手环着肚子,慢吞吞地下床。
崇仪见她睡眼朦胧,一边好笑,一边劝着莫要起身,手上却顺着她的起势把人扶起。
“我吵醒你了?”
晴雨给她披上柳芽色云水纹的外衫,崇仪替她拢了拢。这个月份上,谁也不敢和她拧着来。
孟窅摇头,手抚着他熨帖的领襟,把脸凑上去埋着打了个哈欠。她猫儿似的用惺忪的小脸蹭着他。
“我又不是不能动了,自然是我服侍王爷更衣的。”
崇仪多精明的脑袋,怎会不懂她那点小心思。她不爱闹,偏在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上拈酸吃醋。他屈指刮一刮细巧的鼻梁,笑得宠溺,一壁抬臂伸直展开,好方便她动作。
临走,崇仪把人放倒在褥子里,替她掖好被角,又老话重提地叮咛一番,才说了一半,就见她已沉沉睡过去。他无奈地拨开她散落的碎发,压低嗓音嘱咐。
“房里随时要有人当值。”
崇仪领着高斌出门去,齐姜交了差事,悄步走进来与宜雨换班,自己留在寝间守着孟窅。
昨日孟窅给孩子去乳名时,房里没有避着人。晴雨胆大心细,当时瞧出靖王神色有异,便留了个心眼,夜里寻着机会说给齐姜听。
齐姜早年在内府当差,听说后辗转半宿才睡下。早上靖王出门时,面上并未有异样,可她心里不敢掉以轻心。这件事,她还是该和孟窅谈一谈。
“主子可知太真居士的闺名中也有一个臻字?”
孟窅一愣,也有些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