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零五九、迟归与迟钝(2 / 2)洗花沃雪首页

晴雨替她紧一紧昭君套,亦有模有样地谢过江婆子,摸出一个绣五瓣梅的荷包赏她。“匣子里都是金贵的好物,嬷嬷千万叫小子们仔细了。”

椒兰苑的主子爱梅,赏人用的荷包赏绣着各色梅花绣样。江婆子悄悄颠了颠分量,笑容更真切了。她摸着荷包上的红梅,再三指天发誓,还要亲自监督小子们平安送达。

这些事是齐姜在安排,孟窅不会管。轿帘放下的时候,她对一边千恩万谢的江婆子点头笑了一笑。小轿悠悠晃晃走得又快又轻,孟窅捂着手炉取暖,没多久就听见晴雨

“主子,王爷来了。”廊下陆麟的小身板立得笔挺,晴雨一眼认出来。

孟窅拨开轿帘也看见了,旋即眼底光华绽放。她迈开轻盈的脚步,仿佛春光里翩翩起舞的彩蝶,掩不住眉目间满溢的欢欣。

齐姜原是守在明堂里,见她进来刚要拦住说一句,被她轻巧地绕开了。跟在后头的晴雨见齐姜神色不对,心里骤然一跳。屋里的气氛显然不对……

崇仪大马金刀坐在西窗的暖炕上,半垂的眼睫在他星子般的眸下落下青色的暗影,两片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侧面看去恍若一尊精美的白玉雕像。

孟窅欢喜的目光牢牢锁定着那人,不及解下斗篷,耐不住急切的心声翩然来到他身前。

“你怎么来了呀?等多久了?”轻快的语调像莺鸟的啼唱,让人感染她的喜悦。

高斌埋着头,斜里瞄一眼全无自觉的孟侧妃,默默地挪步往外退。宠妃做到这份儿上,得,您自求多福吧!他自己要躲,不忘大发善心地打发了还想往里凑合的齐姜和小丫头。

“三爷和娘娘说话,咱们外头候着去。”高斌客气得很,一手摆出请的姿势,盯着两人抬脚,自己悠悠地跟在后头扫尾。

“明礼?”屋里头崇仪没有递手过来,孟窅警觉地从欢喜里回过神,偏头凑上去。瞧见他手边的茶碗,莫名地伸手碰一碰,有些凉了。她又低头去摸他覆在小几上的手,也透着丝丝的凉气。

崇仪犹若入定般在座上岿然不动,只撩起眼睫淡淡地睇一个眼神。往日里,他会回握这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拉过她坐在自己怀里,听她或欢快或羞赧的私语喁喁。

“明礼?”她又唤,讨好般轻轻拉他的手,“你怎么啦?”

“玩得高兴吗?”终究没忍住,他淡淡地启唇。没见过产妇像她一样活泛的,甫出月子就往梁王府里送缎子、送梅子,饶是崇仪的好涵养也被她气得七窍生烟。

“高兴的。”孟窅老实地点头,一手解下斗篷随意搁在边上,转身挨着他坐下。“阿琢也挺好,就是精神差一些。她一贯心事多,不过我答应常去陪她,多和她说说话。”

听着倒像是她办了漂亮的差事,来向自己邀功似的。崇仪一时气得不知该骂她没眼色,还是就此打一顿板子出气。当娘的比女儿还不听话!孟窅与温成亲近的事,他不反对。可他还记着成婚未久,孟窅为了胡瑶轻易抛家出远门那回。也是这般轻松,也是这般理所应当,仿佛温成比他这个夫婿更为重要。当真往事未了,新仇又起。

“呀!”孟窅才沾了暖炕一个边儿,忽然被人抄起膝弯,眼前的景致天旋地转起来。

崇仪恨恨地冷哼,怒气比理智更快作出判断,直接将人按倒在暖炕上,飞快俯身而上将人抱在腿上。“岳母前脚走,你后脚出府,身子还要不要!”

孟窅正纳闷他发的哪门子邪火,待要梗起脖子与他辩一辩,却听他关心自己的身体,一腔怒意便化作汩汩泉水温润。连他威势逼人的胁迫也品出七分羞人的亲昵。

她仰面咬着樱唇乖巧顺承,安抚道:“你看,我好着呢!早就养好了。”

崇仪不买账,翻过她摁在腿上。晌午,秦镜在罗星洲的青板砖路上恭候,说道侧妃请示过王妃,去梁王府串门子了。他知道,孟窅是故意只向王妃请示,事先怕自己不答应,更仗着事后自己舍不得责罚她。真是个狡猾的坏姑娘,看穿了自己对她的心意,有恃无恐!

秦镜候在那儿,是去替王妃告罪的。见着崇仪,当先膝盖头碰地,稽首拜下。

“王妃绕不过,只得应下,可又不放心。不晓得孟侧妃的身子可养好了?”

从李氏答应到玉雪出门,前后不到半日功夫。内里固然有玉雪的投机取巧,李氏推波助澜的手段更高一筹。李岑安若有心,大可先稳住孟窅一日,将事情回禀清楚再由他做决断。她一壁送玉雪出门,转头让心腹以告罪之名,行挑拨之实。

“王妃总是耳根子软,往后孟妃的事,不必她操心。”崇仪不假辞色,对高斌嘱咐。“椒兰苑的事都交给方槐安打点。”

“王爷恕罪。”秦镜像是扎在地里,谦卑地贴着地面。他不怕靖王生气,只愁他不在意。靖王的话听着诛心,可实则椒兰苑的事,王妃从来做不得主,并不差这一句戳破窗户纸的话。靖王动了怒,必得有人承受这份怒气。今天对着孟侧妃发怒是好事,今日不发作也不算白费功夫。这便是一颗种子,埋下去在犄角旮旯里发芽滋生,日积月累的结出一个苦果儿来,总有孟侧妃叫天不灵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