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熬一碗浓浓的姜茶来,早膳不要虾子和辣的。”孟窅才梳了头,先抓着喜雨吩咐。“你去,叫他们快点儿。”
宜雨用细齿篦子把她一头长发打理服帖,只用绣石榴的玉色缎带束起来绾了朝云近香髻,连堆纱花也不带一枚。孩子还小,孟窅又忍不住时不时贴面亲香着,便不敢带簪钗耳铛之类的,以免刮伤孩子娇嫩的皮肤。
喜雨脆声应下,转身就往小膳房赶,可姜茶哪里是快得出来的。一会儿功夫里,孟窅又叫烟雨去催问了两回。
崇仪熨帖地看着她为自己忙碌的样子,走上去从身后搂着她的腰。
“夜里回来得晚,许是吃了冷风,没什么事的。”
“每天早出晚归的,肯定是累了。今儿别出去吧?好好休一天。”孟窅不放心,脑子里念头一闪就拉着他叮咛:“梨子清肺润喉,叫他们用冰糖炖了给你吃。”
“今日不忙,晚些走一趟显臣府里就回家来。”崇仪收紧手,拢着她柔软的腰肢。“午后钱先生要来拜年,完事了,我回来陪你用膳。”
孟窅眼里一亮,听说他今天不用奔波,也跟着轻快起来。“那我让汤正孝煮上小吊梨汤,晌午送去勤本堂,你一定记得喝!”
高斌捧着大斗篷往槅子外头一立,故意露了半个人影,无声地提醒靖王。孟窅从镜面里看见那片袍角,提声破天荒地把他叫进来说话。
“王爷招了风,一会儿出门的时候,你多留个心。他一忙起来就顾不上自己,回头我让人送冰糖雪梨去书房,你服侍王爷多用一碗。”
高斌傻眼,先拿眼询问靖王的示下,只看见他家三爷垂落的视线凝视着孟主子,满目柔情如丝如蜜。他紧忙低头答应下,只在心里苦笑。他跟三爷的日子最久,自然知道三爷不喜甜食。
未正才过,徐图春风满面地捧着提梁食盒献宝来了。高斌亲自把人领进去,他还想亲眼验证一番。
汤正孝细心,连着炉子一起叫徐图呈上来。
“主子特意吩咐了不叫多放糖,还叫奴才看着王爷用一碗,才许奴才回去复命。”徐图提起孟窅的吩咐,颇有些沾沾自喜的模样。
崇仪拈着青玉棋子,眉目间仿若煦风拂过春雪初融。
钱益最是识趣,忙说这两日上火,沾王爷的光,也想喝一碗。
高斌回过神来,半点不耽搁,抬手给靖王和钱先生一人倒一碗热腾腾的小吊梨汤。心里对孟窅的敬佩更上一层楼去。
傍晚,崇仪回到沃雪堂。才进屋,孟窅就迎上来追问:“你都喝了吗?还咳嗽吗?”
她凑上去牵着他的手,自然地把人往里屋带。小手握上去的时候,摸到一手似水的凉意,冷得叫她缩肩打了个激灵。
三九严寒,崇仪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都会在明堂先烤烤火,等身上的寒气散尽才去见她们母女。此时,他便要撤手,却被孟窅的一双柔荑更快一步合掌拢住,由着她的体温一点一滴熨帖了他的手、他的心……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孟窅忧心的颦眉,拉起他的手呵一口热气。“回头叫高斌给你备个手炉吧!天怪凉的……”
“大男人抱着手炉像什么样子?!”他正在盛年,身体康健,自然比女儿家火旺,一会儿便热乎起来,反倒是玉雪的指尖沁了自己带入的寒意。崇仪一手揭开大衣裳,把她整个人裹进来。“我也不要暖炉,眼前现成就有一个最好的。”
孟窅偏爱听他的甜言蜜语,嘴角弯弯地翘起来,眼睛里都是甜蜜的笑。她摸着搂住崇仪结实的腰身,扬起下颌得意。
“那我给你捂暖了。身上暖和了,才许你抱臻儿。仔细冻着咱们臻儿!”
崇仪低下头去抵着她的额头,戏笑着看穿她的小心思。“你是怕我过了寒气给臻儿。”
孟窅便也老实不客气的点头,理所当然地说:“自然怕的,难道你不心疼嚒?!”自从把话说开去,她如今也不怕他了,只想时时刻刻与他亲近。
“可我也担心你。”她踮起脚贴在他怀里,巴巴地与他对视。“大年下的病了可不好。再者太医院那些白胡子爷爷尽折腾人,什么不好都叫人先饿着。我小时候就被饿过,有一回忍不住偷吃了一块点心,我娘还训我,都打我手心板子了!”
是药三分毒,小儿患病时,寻常不主张贸然用药。太医院小儿科多数建议先净肠胃,从前在皇子所时若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一样得先禁食一日。
崇仪忍着笑,宠溺的哄说:“委屈我的玉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