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岑安和尹蓝秋眼看着孟窅满足的笑靥,都是瞳孔一紧,如鲠在喉。饱汉不知饿汉饥,满王府的福气都被她占尽了!孟窅无心的一句话直刺中两人凄楚的心事。
“妹妹身上重,不好久坐。咱们赶紧把正事办了,你也好早些回去歇着。”李岑安语出体谅,一壁又亲切地给尹蓝秋赐座,还让人直接将五开光坐墩挨着自己右手边放下。这一来,尹蓝秋倒像是坐在孟窅上首一般。
“带小郡主出去玩儿吧。她喜欢园子里的桂花,眼下开得最好,趁着天好快带她去摘花玩儿。”徐燕不接受她的赏赐,李岑安心里也不痛快。她拉一拉臻儿的小手,把人打发出去。
齐姜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对李王妃的失礼,心中颇有微词,可她没出声。只要李王妃假说是忘了,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不能构成指摘正妻的理由。至于王妃左手边面无表情的林嬷嬷,她巴不得孟窅吃瘪,肯定更不会张嘴提醒。更叫齐姜为难的是,孟窅的浑若不察。
“小郡主周岁生辰是咱们王府的大喜事,王爷已经发话要大办。孟妹妹身上不方便,这不,我请尹妹妹一起来帮忙。”李岑安端着端庄的笑容,向尹蓝秋递出橄榄枝。
尹蓝秋小心地坐着半张墩子,闻言不由地挺起腰来,眼底窜起闪烁的光华。她的日子过得清苦,背后没有得力的娘家,只有从前在宣明殿当差时攒下的一些体己。出宫前,大王和淑妃倒是赏了一些,可多是些首饰布帛,因为是上位所赐,也不能变卖银钱。为了维持在王府里的一些体面,她拆东墙补西墙,实则囊中羞涩。从前她在宫里当差时,看过内务府不少门道,如果这回能跟着王妃打点小郡主的生辰宴,只要她善加运作,定能抽一份利。她并不贪心,只要手头略宽裕一些,好歹把今冬的炭火钱攒下来。
李岑安尚不知道尹蓝秋心里那点盘算,还以为她领会了自己的抬举,心中颇有些得意。于是更要抬举尹蓝秋,借此打压孟窅的势头。
“尹妹妹是大王钦点的人,王爷和我都不会亏待你。前儿王爷还与我夸你懂事,伺候得也细致。孟妹妹身子重,这段日子你也伶俐些,好好服侍王爷,与孟妹妹一同为我分忧。我也盼着你的好消息!”
孟窅抿着唇默不作声,按理她该附和着李王妃的话,说一番体面的话感谢王妃的好意和尹娘子的相帮,可她心里不舒服,说不出那种虚伪的话来。一时,她也偏头打量尹蓝秋的神色,只看见对方低头含羞,眉梢露出喜悦来。崇仪对自己有承诺,可她也不能说,也不能问。
臻儿的生辰在十一月,更早的还有九月里崇仪的寿辰。李岑安不过是以臻儿为借口召她们来说话,故意当着孟窅的面抬举尹蓝秋。把话说开后,李岑安满口叮嘱孟窅安心养胎,不一会儿也就散了。
孟窅单独先告退出门,尹蓝秋被李王妃留下说话。她再蠢笨,也察觉出其中的差别。
“其实,王妃姐姐并不是要与我商量臻儿的生辰,对吗?”她回头望一眼颐沁堂的画梁,低声喃语。
齐姜跟着她,却没有搭话。她不以为此刻的孟侧妃需要自己的回复。从来后苑的争斗就是如此,孟侧妃得了靖王的爱重,就必会成为府内其余女眷的公敌。
两人慢慢走在抄手游廊下,路过一面复窗时,却听见另一边飘来小丫头的嬉笑对话。
“桂子、贵子,今年府里的桂花开得又多又香,必定是应在孟侧妃的肚子上。”
“谁说不是呢?!先开花后结果,这一回八成是个公子!”
“管花房的刘嬷嬷看这个可准了,她也说孟侧妃的肚子和去年不一样,必是公子。”
孟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心情跟着轻快起来,李王妃那些刺耳的话也不重要了。她相信崇仪对自己的心意,相信他的承诺。
宁王、梁王都有了儿子,她也想怀的是个哥儿。母亲也说她的怀相不一样,和她怀宥哥儿的时候很像,还特意为她去碧桃观求了灵符。
孟窅停下脚步,满怀期待地抚着小腹的幅度,眉眼含笑。俄而却听见墙那头的声音又响起来。
“桂花团簇而发,寓意极好。今年可不是一个接一个桂子嘛!”说的正是恪郡王家的两个小公子和梁王府的小皇孙。
“那都是春天里的事了!”有人嗤一声笑,“与八月里发的桂花有甚干系?要我说,该是应在下半年里,应在咱们府里才对。”
“说起来,府里的桂花要数雨花阁外头开得最好。你们说,会不会尹娘子也有好消息了?”
“说不准呢!前儿就是尹娘子伺候的王爷,听说半夜里叫的水呢!”后半句忽然低下去,掺着痴痴地笑声。
“我听说,那还是王妃安排的。果然王妃娘娘大度,不像那位太霸道……”
孟窅的心情又想从云端被人抛下来,上扬的嘴角垮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