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零九八、庆幸与清醒(2 / 2)洗花沃雪首页

陶知杏打开钱益的药方正待斟酌时,陆麟跑进来,扑倒在地。

“荣王妃醒了!”他着急得说话都跑了调儿,话音落地才急促地喘了口气。

崇仪已是大步流星跑出门外,陆麟爬起来看见两位先生,拱手飞快赔罪。

“钱先生,陶翁,两位也快去瞧瞧吧!徐姑姑掐人中都不管用了!”

既是醒了,怎么又要掐人中?陆麟这话听着颠三倒四,陶知杏思绪转得飞快,脚下不敢耽搁,跟着跑出去。

原来崇仪前脚才走,孟窅又悠悠睁开眼。徐燕守着她,一双熬红的眼一眼不错地胶着在孟窅身上。见孟窅在枕上转过头来,她用沾水的棉絮替孟窅润一润嘴唇。

“孩子们呢?”

当差的医婆是个心肠柔软的,听着孟窅提起孩子,不自觉低头抹了把泪。偏偏被孟窅看见了……后来,场面就失控了。孟窅这些天有多糊涂,这一刻就有多清醒。清醒地记起摔落石阶时不断在眼前放大的石板上的缝隙清醒地听见意外发生时周遭刺破天际的惊叫清醒地感受到剥离的痛楚像毒素顺着血液流动蔓延四肢百骸……

陆麟告诉崇仪,荣王妃醒了,听说孩子没了,又把自己哭厥过去了。他看见徐燕姑姑用拇指使劲掐荣王妃的鼻下,可荣王妃就像没知觉一样。所以他跑出来,跑去正院找王爷,找钱先生求救。

门板砰一声装在墙面上,崇仪闪进屏风后,听见微弱的哭声,是玉雪零碎的呜咽。他加紧步伐,拨开帘幔转过槅子,就孟窅半幅身子倒在徐燕怀里,面色惨淡如雪,眼角泪痕交错。他的心房便是一紧,针刺般一阵阵地疼。

徐燕把人送到靖王怀里,这才推开行礼告罪。她说,荣王妃听见孩子没了,抱着已经瘪下去的肚子痛苦不已,这才岔气晕厥过去。她不得已掐人中施救,弄疼了荣王妃,还请靖王降罪。

孟窅情绪激动,可身上实在乏力,倒在崇仪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崇仪扬声让陶知杏进屋来请脉。私心里,他想请钱先生进来,钱益一直以来看顾孟窅,对她们母子的情况比陶知杏熟悉。可父王派了陶翁来,他不能不用。

陶知杏看过钱益的方子,方才一路紧跟着进屋,模糊听了里面徐燕的回话,此刻心里已经描绘出大概。他走近里间,看见一屋子四五个侍婢,其中一个妇人跪在床前脚榻上。他才这妇人便是方才回话的那个,且是个熟知医理的。

陶知杏想起淑妃的救命之恩,想起钱益精妙的药方,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拿出看家本事来,务求缓解荣王妃的病痛。可一打眼,他便犯难了……

荣王妃躺在靖王怀里,发散泪流。她穿着霜色茧绸的中衣,衣装倒还整洁,只是整个人柔弱无骨地倒在靖王身上,场面便有些不雅观……

陶知杏也是见过世面的,宫里不说,便是京中贵眷。延医诊脉时,哪家不是事先更衣。像眼前的场景,那必是隔着帘子,或是悬丝诊脉,或是只递一只手出来。靖王倒好,全然不避讳,为免太抬举他老陶……

他不过瞬息的犹疑,崇仪已然心焦难耐,自顾揽着人握着孟窅一截手臂递出去。“陶翁请。”

陶知杏一惊醒,心知不是拘泥的时候,索性也跪在脚榻上,一边低头从药箱里取出引枕丝帕等物,专心为孟窅切脉。摸过右手,又请示靖王换了左手,摸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

孟窅失魂落魄地垂着头,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打在洁白的丝帕上。

陶知杏小心翼翼地收起手,低声回话:“娘娘心绪激荡,故而血不归经,可能伴有气虚气逆,头晕头痛的症状。还请节哀保重……”

节哀两个字说出去,他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莫不是这几天给吓傻了,怎生说话不经脑子。

靖王倒是没有怪责他,摸着荣王妃伤心的病容。

徐燕取来两指宽的香色丝带扎在荣王妃的额间,陶知杏微微点头,对徐燕的好感更甚。这个能防风,也能缓解头疼。靖王府能人不少,他来不来都不会有事。

“陶大人,奴婢有事请教,大人随奴婢移步外厅。”徐燕低声说话,抬手做请,示意陶知杏跟上。荣王妃是心伤,除了靖王无人能慰籍。诸人体贴地将私密的空间让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