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谢氏抱着她柔软的小身子拍一拍,许久才放下她,又拈起一块泡螺喂她。见孩子舔着小嘴吃了,也不忘同样喂给外孙。璋哥儿真是乖孩子,明明年纪小,却从来不和姐姐争抢。
“臻姐儿刚才玩得真好,璋哥儿学得也好。还有没有旁的花样,再给外祖母耍一个。”
臻儿细细品着泡螺的油润香酥,从沮丧的情绪里抬起头。“外祖母您看好!我的陀螺会爬坡!”
“还会爬台阶!”阿满响亮地捧场,在孟窅的碗里喝一口蜜水。
姐弟俩手牵着手又跑上场去,指挥烟雨把箱子里的木板坡子抬出来。她们也闲不住,拍着手唱起陀螺歌。
“杨柳活,杨柳多。小孩小女闲不过,丝线结鞭鞭陀罗。鞭陀罗,陀罗起……”
孟窅和着孩子清脆的儿歌声打拍子,眉眼间洋溢着轻松的笑意。
小谢氏无不欣慰地将面前的美景纳入眼底。当初,她有多担心这门婚事,如今便有多放心。靖王对女儿真是无微不至,外头那些风言风语竟丝毫没有影响到阿窅的生活。若说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的视线往下落在孟窅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先头听说孟窅见了红,她担心得寝食难安,只是她住在靖王的院子里,连探视也不方便。目下,见她眉目轻松,脸上也有血色,想来经过这段日子已经坐稳了胎。
“王府里这么些人围着你,吃穿无一不精细,我本来没什么担心的。”小谢氏捏着孟窅的手,只觉掌心柔软细滑,像是上好的羊脂玉般,比在家里时更娇嫩。“只有一桩事,每每想起都叫我为难。”
孟窅偏过头,不解地看着母亲。
“傻孩子,靖王与你恩爱和美固然好,可你也得爱惜自己的身子。只有你平安康健,日子才长久。”小谢氏见她懵懂,又不好直说,只有视线反复落在她肚子上。
“娘!”孟窅不好意思地娇嗔,耳朵尖儿都有些发烫。母亲露骨的眼神径直落在自己的肚子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老生常谈的话了,岂止母亲暗示,姑母更是私下里与自己挑明过。
去岁十一月,刚发现又怀了孩子。姑母在蒹葭殿的暖阁里,看过陶翁给她的脉案,拧着眉头语重心长。
“你嫁给崇仪不过四年,这都第五回了!上两回吃了亏,才调养了多久,怎么这样不小心?崇仪也是!眼下你们已是儿女双全,子嗣上的事大可以缓一缓,尽是胡闹。外头原就有些不中听的闲话,如今倒好,白白送人谈资,又不知传出什么闲言碎语?!”
姑母那时虽是口出责难,却是真心向着自己。孟窅乖顺地低头认错,又听她为自己操心。
“骨肉骨肉,孩子都是母亲的精血。频繁生养到底伤你的血气,如今年轻尚不觉得,等年岁大一些,有你吃苦的时候!”
孟窅还知道,姑母为此单独与崇仪谈过话。这段时日,更是时不时往府里送药送东西。
“娘,我心里清楚,您就别操心了!”孟窅握着母亲的手摇一摇,这便想把话题揭过。“姑母已经教训过我们了。明礼也答应,等这个孩子出世,一定好好调养。我年轻底子好,请钱先生开个方子,按时吃上两剂就能补回来。”
其实,这个孩子是自己想要的,这个孩子对她、对明礼都有不一样的意义。他们错过了两回,心心念念地就是早日把这个孩子找回来。这话却是无法与姑母和母亲辩解的,也只有明礼才有和自己一般的期盼。
之前忽然见红的时候,孟窅以为自己要第三次失去这个孩子,只觉得天斗要塌了。好在有钱先生和徐姑姑日夜看护,姑母也为她求来陶翁诊脉。明礼不想自己害怕,表面上镇定从容,实则好几回夜里醒来时,都发现他担心的注视。明礼也盼着这孩子呢!
想起出远门的崇仪,孟窅不由眺着远方出神。他这会儿早就出城了吧?也不知道回来时什么时候?一路上风餐露宿,高斌又不在他身边,张懂服侍得可细心?西北那么远,万一孩子降生时,他还回不来,那该多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