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仪对高斌早有安排,与她不谋而合。“让他留在王府里,里外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他,否则我在外面也不放心。”
崇仪离开望城,沿蟾江一路往西南方向,出开州后先入郴州,经涪、庆、蒙、汾、骈五地,最后从越州返程。回到京城时,望城已经染上金红的秋意,桂香飘十里,菊华傲秋风。
桓康王在他述职的折子上批下八个大字,赞曰“上慰圣心,下安黎庶”。翌日又发下明旨,大加赞许,令加食邑,领治景、涪两州。
崇仪平和地领旨,讨了休沐于家中团圆。桓康王颇有些无奈,私底下骂了他。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出息!”
崇仪淡然相对,难得油滑地卖乖。
“过几日,再把孩子们送进来给阿爷请安。儿子出门前,平安正学步,也不知如今是不是学会了。眼下天气也好,等他们进来,陪父王在园子里走走,也好略解一解长日伏案的酸痛。”
几句话把桓康王说得通体舒泰,心上也松快许多。
崇仪带着四箱土仪进了椒兰苑。他不在家,孟窅还是带着孩子住回沃雪堂。给东苑的也有六个箱子。陆麟给孟窅请过安,再送去颐沁堂。
李岑安看一眼稀稀落落的的队伍,耷拉着眼皮兴趣缺缺,她抬起手仔细观摩自己刚修剪过的指甲。粉色里有些泛白,细看下有分布不均的条纹。她没法染指甲,再娇嫩的花瓣染过,指甲都会开裂。问了府医,说是元气不足。
尹蓝秋和卢秋水听说王爷回来了,也聚集在王妃的屋里。见不见得着,按规矩都要出来迎一迎。雪溪一直在李王妃屋里服侍,梦溪拿话挤兑她,她也不恼不愠,仿佛听不见似的。
“这些……孟妃可有?王爷可有示下,还是由本宫做主分派?”她故意这么问,其实早知道陆麟是从椒兰苑过来的。
陆麟八风不动,装作听不懂她的讽刺,正经八百地搭着手回话。“这些都是交给王妃做主的。给荣王妃的,和给郡主、两位公子的在一起。”
尹蓝秋抿嘴,心头像是扎着一根刺。孟窅借着三个孩子的光,光明正大地占着独一份。
沃雪堂里,崇仪让人依次打开箱笼,将东西摆开给孟窅和孩子们看。臻儿拽着弟弟扑上去,为着箱笼打转。
平安果然会走路了,只是走得不稳。他又是个极为慎重小心的性子,被乳母扶着还不放心,必得自己扶着固定的摆设家具才肯迈腿。
崇仪插手夹着他腋下,他蹬蹬脚,脚尖在地上来回碾过,仿佛在感觉地面是否夯实坚固。崇仪耐心地等着他。这么小的孩子还没有记性,出门一趟回来,对自己的记忆就模糊了。又过了会儿,他似乎肯定了崇仪的力道,短促地叫了声后,他抬起小脚往前踏出一步。
孟窅就在一旁翻看他带回来的礼物,有给孩子的,也有单给她的。忽然,她的视线停留在第二幅屉槅上一对竹骨扇上。她光洁的面上有一瞬愕然,下一瞬笑颜古怪起来。
孟窅慢慢偏头睨他一眼,又转过头看向那对素雅朴质的竹骨扇。
崇仪留心到她的眼神,一壁陪儿子学步,一壁分心解释。“郴州的工艺大巧若拙,这一箱子还有其他式样的收在底下。等回头提了字,给你和孩子日常赏玩。”
臻儿扒着箱笼往里头看,纯色的扇面上空白一片,她歪着头上下打量,很实诚地表现出嫌弃。
“这个光秃秃的,干娘送的小扇子好看。”
男孩子更不会玩扇子,阿满得出自己的结论。“这一箱是给娘亲的。”
“秋来纨扇合收藏,怪煞风景的……”孟窅讪讪地撇嘴,还是没藏住心事,娇嗔着瞪他。“你这人真是、真是……哪有送人扇子的道理?”
崇仪莫名其妙地愣着,听了后半段才会意过来。他把儿子抱起来,往孩子他娘那边靠。
小平安被打断了脚步,咿呀哼唧两声抗议,还是被崇仪抱起来。他抬手拍拍崇仪的肩膀,发现他很坚实,又放心地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
“怪我。”崇仪从善如流,低头赔不是。“这些不是送你的。”
孟窅忍着笑,拿乔地偏过脸,佯作怄气。
崇仪把孩子送进她怀里,好脾气地哄她,又叫高斌把越州的鲜花酥饼先找出来。小别胜新婚,难道还舍不下那点无所谓的面子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