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你只看一眼，就有如此把握？”雷醒我半信半疑。

郭业昌眼望半空，眼神空洞：

“你要问我为何有把握，我也说不清，总之我与她相处数载，不离朝夕，是或不是，只要一眼也就足够了……再说，自她遇害之后，这房中就常有怪声异动，仆人奴婢，暗里都说是闹鬼，我还不信直到昨晚，我亲眼见她来到我床前，诉说冤屈悲苦，还说今天会有人登门，送回遗骸。当时我也像你现在这样，将信将疑，直到今早你们真的出现。如今事情应验，我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此时，随行的三人之中，有一偏瘦小者的嘴角，露出一丝神秘微笑。

昨晚装成女鬼跑到郭业昌床前的，正是他。

“遗骸我已送回，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雷醒我看着郭业昌。

“唉，还能有什么打算？自然是做场法事，超度亡魂，让梦珠入土为安……”

“这样就算了？你就这样让最心爱的女人含冤而死？”

“年轻人，这世上有太多事情，并非完全由着你自己上次我本想以重赏引来本领高强之人，为我查个水落石出，结果呢？不要说给梦珠报仇雪恨，反倒害她的遗体被毁成这个样子……近来，听说江湖上有个锄凶团，聚集了一帮武林高手，到处捉拿无头案的真凶，结果在隆皋一带闹腾了好些天，徒劳无功。你想，他们都办不成的事，我一个守法良民，又如之奈何？万一那凶手嫌我多事，要对我一府上下、全家老小进行报复，那，那岂不是……”

郭业昌说到此处，已是酸楚难语。

雷醒我：“这么说来，此事你是无心再管了。”

“并非无心，实为无力。”郭业昌倦容已显，“不仅是我自己，雷壮士你，也当就此罢手。”

“罢手？”雷醒我冷笑，“这事我还偏偏管定了！”

“这是为何？”郭业昌愕然。

雷醒我：“个中缘由，你真不知道？”

“不知……”郭业昌茫然摇头。

“李梦珠少时就移居外乡，长成之后，与老家亲眷早已音讯断绝，唯独有个表弟，曾在老家与她度过孩童时光，情同骨肉，虽一朝分离，仍永记于心……此故人往事，她从来没在你面前提到过？”雷醒我面色微黯，目光微凉。

“表弟，表弟……”郭业昌努力回忆，最后仍是摇头，“没从听她提起过啊，只言片语也没有……莫非，雷壮士你”

“不错，我就是她那个不争气的表弟。”雷醒我沉声叹息：

“我从师学艺，在山中苦练十年，始得小成，下山之后多方打听，知她安居此地，原打算与她姐弟相认，骨肉团圆，却不料造化弄人，最终来迟一步！”

郭业昌听了，半晌作声不得。

“如此说来，你该是我的小舅子，我是你的表姐夫。”人家亲戚找上门来，他也不好一口回绝。

“不不。”雷醒我却摆手，“郭老爷，你放心，我不是来跟你攀亲道故的。我提及往事，只是要向你表明，对于表姐之死，我非要追查到底不可！”

“这个……”郭业昌稍作沉吟，连连点头，“好，好，既然你决心已定，我也不便多加干涉。有朝一日，你若能查出真相，让你表姐沉冤得雪，我自会重重谢你。”

“重谢不必。”雷醒我仍是摆手，“我有一个问题，只要郭老爷你如实回答，就是帮了我的大忙，我这一趟，也就不算白跑。”

“雷表弟，雷壮士。”郭业昌没想到对方如此省事，连忙回应，“请讲，你请讲，我一定知无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