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儿,吃点儿东西吧。”一个中年妇女坐在病床边上,端着一碗粥,舀了一勺,耐心的吹着气,想要把粥吹凉。
病床上,一个面色惨白,憔悴不已的男孩儿艰难的坐起来,消瘦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妈,我自己来吧。”
“没事,妈喂你。”母亲笑笑,笑容里满是不输给小儿子的憔悴和疲惫。
男孩儿皱了皱眉,说话声中气不足,却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我说了,我自己来!”
一边说着,男孩抢过母亲手里的碗,自己喝着。
母亲怔了怔,叹了口气,坐在一旁看着。
她一点儿也不生气——小儿子这幅模样已经快一年了。大夫说,这个阶段的他一定很痛苦。但这孩子从没吭过一声,从没抱怨过一句,还总是安慰父母,一定没事的,爸妈不用替我担心。
懂事的让人心疼。
这么懂事的他,就这么呆在病床上等死,想必早就不耐烦了吧。
少年却根本不关心母亲在想什么——他曾经关心过,但现在,早已经没了那个心思。
千篇一律的清粥,淡得让人怀疑自己的味觉是否还在。
他已经习惯了躺在病床上,对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对面床位糟老头子大便失禁的味道,隔壁床位大妈呕吐物的味道……各种各样原本让人无法忍受的异味,对于现在的少年来说,早就习以为常。
明明是最好的年纪,偏偏要在床上等死,哈……
可真是让人无奈。
凑乎地吃了半碗粥,少年把碗递回给母亲,淡淡地道:“我吃饱了。”
看着未必能喂饱一只猫的小碗,母亲担心的皱起眉头:“要不再吃点儿?”
“不了,咳咳。”少年咳嗽一声,翻了个身躺下,闭目假寐。
母亲端着碗,愣了一会儿,只能叹了口气,起身去倒剩饭。
听着母亲的脚步渐行渐远,少年背对着门口,双眼看着窗户里倾泻进来的阳光,没由来地烦闷不已。
身后忽然响起了脚步声,慢慢靠近,在少年的床边停下来。
怎么快就收拾完了?
少年想着,闭上了眼睛。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睡会儿。”少年不满地动了动身子,不想和人交谈。
那人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说我睡了!”少年的声音大了一点,揪过被子盖住了脑袋。
那人不再继续拍自己的肩膀,而是带着戏谑说道:“睡个鸡儿,起来嗨!”
愣了下,少年掀起被子,飞快地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床边熟悉的面孔,惊喜地叫道:“哥?!你怎么回来了!”
“正好放假,就回来看看你。”冯亮笑着,看着弟弟冯远形容憔悴的模样,心疼的皱了皱眉:“最近还好吗?感觉怎么样?”
冯远笑着,任谁都看得出这小子的敷衍:“好得很,感觉自己都快出院了呢。”
兄弟两人相视一笑。
出院也只是说说罢了,照现在的趋势,冯远可能撑不到下一次春节了。
看着弟弟强颜欢笑的模样,冯亮心疼不已。
明明是最好的年纪,算一算,弟弟本该参加今年的高考,以他的聪明,一定能考一个很好的大学。冯远又是这么帅的一个孩子,一定会找到一个可爱的女朋友,会找一份体面优渥的工作,在我结婚的时候给我当伴郎,宠溺地逗弄着我的孩子……
拜这该死的疾病所赐,一切都毁了。
攥紧了拳头,冯亮也强颜欢笑着,在床边坐下,故作轻松地道:“爸妈呢?”
“爸上班呢,妈去卫生间洗碗了。”冯远抽了抽鼻子,注意到哥哥背着的大号健身包,眼睛一亮,毫不客气的伸手去够:“给我带啥好东西啦!”
“滚蛋!这里面的东西可少儿不宜!”冯亮笑骂着,把包拿远一点,不想让弟弟看到里面的木偶。
“切,有什么少儿不宜的,难道你还随身带着充气女朋友?”冯远揶揄着哥哥,“你以前藏得哪一本小黄书我没看过?”
不提也罢,提起这事儿,冯亮就火冒三丈:“你说你看就看吧,还拿给咱爸是怎么回事儿?!”
害羞的揉了揉鼻子,冯远惭愧地低下头:“那会儿我还小,不是不懂事嘛,寻思让爸给我解释解释里面讲得到底是啥意思……”
你小子倒是涨知识了,我差点儿被爸揍得终身残疾!
冯亮又生气又想笑,正想教训这小子几下,脑海里忽然响起助手的声音。
研究员D233,关于基金会紧急收容任务以收悉,请尽快做好准备,传送将在五分钟后强制开启。】
“什么?”冯亮惊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