蹴鞠赛的消息一时间传遍了京城国子监扬眉吐气了好几日,进出校时都恨不能横着走。
在之前,国子监的同窗并不热衷去蹴鞠场活动筋骨如今场子当众赢了回来众人也一夜之间迷上了蹴鞠放课后定然要喜气洋洋去踢几脚。
那踢的不是球是锦衣卫的脸面啊!
就连在校门口卖早膳的许姨也知晓了消息笑问贺之漾道:“听一清说你们蹴鞠赛赢了隔壁的武校生?”
“那是当然。”贺之漾从来学不会谦虚别人一提登时眉飞色舞:“许姨,我们简直是碾压式获胜,锦衣卫的脸当场都要青了。”
想起那场面,就忍不住想大笑三声。
许姨听不太懂但也笑得合不拢嘴:“那就好那就好,不过都是隔壁校的玩伴儿低头不见抬头见,可别伤了和气。”
贺之漾哼笑了一声没有答话。
许姨想了想终于忍不住问道:“那日替咱们解围的锦衣卫也去了蹴鞠赛么?我已经多日没瞧见他了。”
她每日都像对贺之漾一样热好包子等那少年过来,谁知却一次都未撞见过。
那人一身功夫甚是俊俏想必在场上定能有不错的成绩。
谁知贺之漾却扯了扯嘴角悄声道:“他当然去了,而且输得很惨,我想他是没脸见人了吧。”
许姨倒很是有几分意外:“原来还有此事怪不得好几日没瞧见他了你们孩子之间打打闹闹的,也不伤脸面。”顿了顿又道:“这是给他捎带的糖馅包,你啊趁热给人家送过去,就算是帮许姨一个忙了。”
许姨想的很简单,少年人蹴鞠比试,输赢皆是寻常事,怎么因此伤了和气呢?
那孩子一看便是个爱面子的,当众惨败,想必心里不好受。
让贺之漾走动走动,两校气氛也多少好转些。
谁知贺之漾哼道:“我才不去,他还没这个待遇呢。”
想让小爷亲自去送吃食,乔岳他一个脚下败将还不够资格。
“你帮许姨去一趟吧。”许姨拿起装着糖馅包的牛皮纸袋:“这也是许姨的心意,他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也没什么能报答的”
贺之漾摸摸下巴,看着许姨殷切的眼神,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其实给乔岳送些吃食倒也没什么,只是他之前毕竟给人家递过情信,前前后后不过才十日,蹴鞠赛一过,私下自然要避嫌。
他本来不太想在这段敏感期内去找乔岳,又不愿让许姨失望,只能硬着头皮接过那一屉发烫的包子,往锦衣官校那边儿走去。
深冬时节,锦衣卫门扉半掩,十几个人挺身站立围成一圈,像是商议上课的模样。
贺之漾蹑手蹑脚的凑过去想偷听,谁知刚趴在门上,里头立刻传来一声惨叫。
吓得贺之漾手一抖,差点让糖馅儿包打水漂。
这锦衣卫定然又在处置人吧。
在校里也丝毫不避讳你说这些人,怎么就每日只琢磨阴间事儿呢!
贺之漾没好气的叫了声:“乔千户,好气派啊!”
乔岳回头,看到贺之漾捧着牛皮纸袋,气咻咻站在门口张望。
站姿利落嚣张,看来腿脚是大好了。
乔岳大步走到他面前,压下唇角:“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哈?你以为小爷想来?”贺之漾挑起眉梢,把那纸袋塞给他:“诺,许姨托我给乔大善人带的包子,糖馅儿的,耍威风累了就吃点。”
课室门没关,一干人等在里头目瞪口呆。
千户前几日是吃了糖馅包,原来这口味竟然是被贺之漾带的?
登时响起一片嘘声。
其实那次一同吃炙肉后,两校交情本来已经肉眼可见的变好,结果又来了个蹴鞠事件,关系重归冰点,恢复了阴阳怪气不冷不热。
隔壁爱玩的,他们坚决不染指!
隔壁爱吃的,他们定然要唾弃!
然而他们堂堂千户!怎么就抵抗不住这糖馅包呢!
贺之漾踮起脚尖朝里头打量,狐疑道:“你们在干何事?”
乔岳伸臂拦住:“别看,刑讯课。”
“哈,还有这等课?”贺之漾听得头皮发麻:“方才是在打人吧?”
乔岳轻描淡写:“锦衣卫执掌刑狱,自然要练习力度,以便日后谨慎行事。”
贺之漾皱眉,只觉得匪夷所思:“那供你们练习的又是何人?他也太可怜了吧。”
“从诏狱提的人犯。”乔岳被贺之漾鄙夷的眼神刺得不舒服,难得解释:“本是死有余辜之人,有何可怜?”
贺之漾较上真了:“哦?敢问乔千户,他既然进了诏狱,那所犯哪条律法,罪责又该判何种刑罚?”
诏狱逮人向来无章法可循,且不遵法例,处置手段又残忍毒辣,向来被世人诟病。
“怎么?”乔岳心生不耐,冷下面孔道:“你是来审问我么?”
话音刚落,门内又传来一声可怕的哀嚎。
周遭荒草凄凄,渗出沁骨的寒意。
贺之漾撇撇嘴,算了,和没人味儿的朝廷鹰犬废话干嘛。
“乔千户您接着忙,看您日理万机,这早点想必也没功夫用吧?”贺之漾不愿和他多话,直接上手把牛皮纸袋抢回来:“这是许姨专门留给你的,她念叨好几日了。还说看你每日来得早,定是没有用早膳的习惯,她把你当拔刀相助的大善人,结果你在这儿残害百姓呢?”
贺之漾根本不给乔岳反驳的机会,小嘴叭叭叭一说,几个大帽子立刻盖乔岳头上了。
乔岳挑眉不语,这番话,他的确没立场反驳。
他是锦衣卫,不说臭名昭著,也和良善没太多关系。
只是看贺之漾这气咻咻的模样,倒仿佛失望得紧?
还有许姨竟然惦念他用不用早膳。
除了早亡的母亲,又谁曾惦念过他的一粥一饭?
他阳奉阴违随手行“善”,倒有人被他欺骗。
乔岳盯着贺之漾远走的背影,终是叹了口气,轻勾手指,叫来一名锦衣卫吩咐几句。
散学后,黎霄拍了拍属下的肩头,按照约定准备一起去办差收银子。
那锦衣卫明显有些尴尬:“千户今儿上午吩咐我说这个差事先停了”
“停了?为何要停?”黎霄立刻冷道:“到嘴的肉,锦衣卫难道还有不吃的道理?”
他爹是副指挥使,和乔岳他爹只差一级。
他和乔岳又同在京校,出入几乎形影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