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医院像只张大了口的巨兽,夜已深了,只有寥寥几个窗口还闪烁着微明的灯光。
十来个人朝那黑洞洞的门口走去,走在最前面那个人目光惶惶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然而又什么都没有去看。一进了门,医院特有的气味扑面而来,消毒药水,蒸馏水混杂在一起,氧气罐随意的放在那里。
他走得太急,后面的人几乎小跑着才能跟上,走廊深处的房间里人影幢幢,有低低的议论声传出。
寂静中,病房的门被人用力的推开。
护士企图拦住那几个突然闯入的男子,“对不起先生,你们不能进去!”
主治医生听到骚动,走过来道:“你们要干什么。这里是医院,容不得你们胡闹。出去出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两个人架到一旁,惊惶的看着走进来的那个人,他目光僵直的注视着前方,走到玻璃幕前,脚步却顿住了,并没再往前走,仿佛害怕看到里面的情形。
灯光从头顶泄下来,仿佛笼了一层茫茫的雾,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玻璃幕后躺着的那个人身上缠满了绷带,像一只失去了生气的布偶,隔着玻璃仍能感觉到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深褐色的眸子划过一道疼痛。过了许久才说了一句话,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她怎么了?”
医生挣脱了两下没挣开。勃然的怒气在觑得他眸底寒意后转为讷讷的低语,“病人头部重创,就算勉强救活了,以后也只能用仪器维持呼息,通俗来讲,就是植物人。”
狭窄逼庂的医院过道,不知为何竟有嗖嗖的冷风回旋。
楼下的病房传来孩子哇哇的哭声,撕心裂肺的哭声将人的心也提了上去,凝神去听时,又不见了。
旁边不知是谁撞到了一旁的氧气瓶架子,咚地一声。巨大的黑幕自眼前一晃,有人倒了下去。
年轻的护士怔了怔,啊的一声尖叫出声。
床头摆着加湿器,突突的水雾不断涌出。
病床上的那个人脸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目光怔怔的望着外头雪花飘落,大雪将一切都涤尽了,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白,空气中浮着淡淡的泥土腥味。
护士进来换药,看见窗户开着,蹙眉道:“又把窗户打开了?你现在是重要时期,要是感冒发烧还得用药,到时候影响脸上伤口恢复毁了容我看你怎么办。”
她一边念叨一边手脚利索得关了窗子。
“今天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护士把把托盘放到床头的矮桌上,拿着把小剪刀剪开纱布,弯下腰仔细看着她的伤口,“恩,刀口长得不错,你运气真好,咱们整形科的张医生缝得美容针,那可是业界出了名的,不光恢复得快,而且完全看不见痕迹,平时外面的人想请他拈针可难了。”
“不过说起来,你跟22楼那个人到底有什么关系?居然能请得动张医生。”她用棉签沾了药水,小心敷到她下巴处的伤口,一抬头撞上她澄明的目光,一笑道:“我忘了,你还不能说话呢!”
她重新将绷带包扎好,起身道:“你好好休息罢,要是觉得闷就看看电视,熬到下个月拆了线就能出去透透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