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乔刚才进来时，确实看到邮箱的位置空了，不知被谁搬走了。

“弟弟？”

“是，洛杉矶寄来的，我去给你拿。”

“谢谢。”

那位太太很快拿了几封信出来，“就这么多了。”

念乔看了看那信封，字迹确实是念恩的，忙不迭跟太太道了谢，走到院子里的长椅坐下，迫不急待拆开信封。

原来念恩要在伦敦办画展，邀请她过去看，他还不知道国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兴冲冲的在办画展。

他还是那样，并没有附联系方式跟地址，但画展的时间跟地点却是有的，要查到他不难。

念乔拍着胸口，总算知道了弟弟的消息，也好让父母在天之灵，可以安心。

念乔收好了信，开门走进去，家里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家具落了一层灰，她走上楼，来到自己的房间，推了推门，是锁着的，她试了钥匙圈上的所有钥匙，都打不开，似乎换了锁。

念薇的房间倒是开着的，她走进去看了看，所有的东西都在原样放着，只是珠宝首饰像是后来才放上去的，估计是他才拿钱换了回来搁回去的。

她又到楼上父母的房间看了看，路过父亲书房时，看到书案上还摆着父亲没来得及写完的那副字。

摩挲着那薄薄的宣纸，眼泪一滴滴的落在墨上，很快湮成了一朵墨梅。

念乔并没多停留，时间不早了，他得回来，她回头还得再来几趟，这房子打扫起来很费功夫，她不打算请小时工，自己一样样清，要是念恩肯回来，到时候可以去乡下老家把吴妈接来，她必竟是熟识的。

到二楼时，念乔又朝自己的房间看了一眼，怎么会锁上呢？是谁锁的？

念乔回家时已经晚了，看到院子里简崇明的车子在，忙跑进去。

“少爷回来了？”

用人道：“在书房，一回来就上去了。”

念乔匆匆跑上楼，书房门半开着，这间书间是简崇明自己的书房，简世勋的书房在四楼，挨着他们的卧室。

念乔很少来五楼，总觉得这是私人领地，大概是出于以前的职业习惯，觉得窥探人家的商业隐私是件不道德的事，尽管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企业，也不上班，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由丈夫赡养得家庭妇女，可她仍旧觉得世享的内部资讯是个隐密的事情。

即便偶尔简世勋父子俩在餐桌上提起一两句，她都会觉得手脚不自在，有种躲进厨房的冲动。

回过味来，又觉得有些酸涩，明明已经结了婚，可她却从来没有跟他是一家人的概念，仿佛只是办了场仪式，跟她毫不相干。

透过门缝可以看到崇明站在窗边发呆，眉头紧锁着，不知在想什么，他今天回来得这样早，想必公司没什么要紧事，那他为什么烦？

念乔抬头敲敲门。

他转过身看着她，目光变得柔和起来，“我听虹姐说你下午出去逛了，怎么空着手回来，没中意的？”

念乔道：“对啊，白逛一下午，不过我给你买了两条领带。”

她说了出去逛逛，空手回来总叫人起疑，因此回来的路上，看到他喜欢的那家牌子，就进去买了两条领带，本来想买衬衫，发现自己竟不知他穿什么码的。

她从袋子里掏出领带在她身上比比，皱起眉头，“好像颜色不大好。”

简崇明看着那条领带，唇角浮现淡淡的笑意，无所谓的道：“还好，只是绿领带，不是绿帽子就行。”

念乔嗤地一声笑了，胡乱把领带卷一卷扔回袋子里，“那就扔掉好了，回头我再给你买新的。”

他抚抚她的脸颊，没有说话。

念乔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就那么静了一会，她说“我去帮虹姐做饭了。”

往外走的时候，眼角瞥见桌子上的药袋子，她拿起来道：“你生病了吗？”

她走回去摸摸他的额，“不烫啊。”

“咳嗽。”他说。

“那我一会给你蒸一碗冰糖枇杷雪梨汁。”她放下药，抱着装了领带的袋子，轻快的跑下楼去。

简崇明望着她的背影，久久的凝望着，才吃了药，这个时候他是清醒的，可刚才对着她，说出那些话时也是发自肺腑的。

他真怀疑自己病入膏肓了，怎么能明知道不是她，心里却还有这份情感的冲动？

其实刚才她回来时，他看到了。

从窗口俯望下去，可以清楚得看到她把车子开进来，利落的停好车子，然后从车里下来的样子。

看着她往家里跑的样子，他的心竟然会觉得幸福。

念乔又洗了把脸，双手撑在冰凉的和田玉台面上，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脸，外科手术缝合的痕迹一点都看不见，现在这张脸完美无暇，有时候看得久了，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曾经长什么样了，只有在去医院的时候，才会重新记起自己的样子。

镜子里眉目清晰的五官陌生得让她害怕，她撑着身子，玉的凉意顺着手心蔓延至脚底。

门外传来简崇明的咚咚砸墙的声音，他在催了。

念乔刚才借口肚子疼跑进来，其实是为了吃药，她忙开了柜子，从里面拿了药瓶出来，倒出一粒放进嘴里，就着自来水咽进去。

“哈喽。”

听着电话那头的男声，念乔一时间还不能适应过来，只觉得喉咙发紧。

“哈喽。”对方又说了一声。

“是我。”念乔总算开了口。

对方在一阵沉默后，换回了，“大姐？”

“念恩，是我，大姐。”

“你没来看我的画展，我以为你会来。”

念乔通过网上的信息，找到念恩办画展的展馆，辗转问到他的联系方式，时隔八年，姐弟两个第一次通电话，平静得竟像在说，“昨天你没来接我放学”一样平淡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