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和这边已了了大概,云汲这边却仍是云里雾里。
潵香池这边向来少有人迹,便是来也即是被魔族重伤未愈的,方才观该女子背脊光洁无伤,料定是试图以色侍人,借攀高位,可转过身时才发现女子的胸口、胳臂尽是刀伤剑痕,隐约之间散发着魔气,说是正在疗伤的神女吧,这一脸的艳妆又未必不无目的。
“别过来!”见云汲似又有接近之意,晏和连忙出声制止,三皇子云汲素有暴戾之名,这几年猎杀魔兽,出现在潵香池无可厚非,可怎么偏偏在如此情境下遇到?说来这也算是两人初会,晏和飞升宴日,云汲也是在外征战,连份备礼也无,同为神族后人,同居上神之列,还有一支双凤摇缠枝簪缠绕不清,这以后打交道的地方还多着呢,怎么就以这样糟糕的初遇开头?
云汲细瞧女子神情,目色潋滟,似有泫然之意,一脸艳丽的朱色黛青也压不住面容稚色,隐隐有熟悉之感,忍不住放缓了语气,柔声道:
“你不用怕,告诉我你是何人便可。”
“…”在这种二人对峙情景下,温声说话的云汲更显煞气,像极了凶神狂魔在结果你性命前还跟你在鬓边作细细的厮磨,晏和已快哭出来了。
“说出来,我许你妾室之位。”云汲顿觉少女瑟缩的模样甚是动人,明明身负重伤,明明违背本心,还施艳妆之术,个中若非有些个难处,自己也是不信吧,这样个女子留在身边也是有趣,只是背后指使之人是必要摘出来的,若自己行踪也可随意知晓,那岂非是性命置之于孤索,悬之又悬?
“…”威逼不行来利诱了吗?这是把自己当成攀权的女子了吗?晏和突然意识到是方才明焉画的红梅花钿遮住了自己额间的上神印,又加上缕情殿出来的这一身艳服,叫人误会也难怪。现已明了原因,淌水洗去花钿便可自证身份,只是双手环抱于前,又恐水色清冽,一时之间进退维谷。
二人正僵持不下之际,却闻金盆倾覆之音,原是礼德赶到,见此情景惊异失神,手中衣物尽落,忍不住失声道:
“殿下——”
潵香池中两位殿下齐齐回头看惊慌失措的礼德。
随即,礼德小步趋到池边,一件外衫附下,晏和趁势出水,顺带着胡乱抹了一下脸。
云汲乖觉地撇过头去,待到水声落定,又发声重复道,似有探寻之意,“殿下?”
晏和衣袍外衫穿得七七八八,但已尚能覆体,点点血痕染在素白衣衫上格外鲜明斑驳。衣袖处又有朱砂抹抹,一张小脸过水,又拭过了袖,脂粉掉了七八分,犹见苍白惊惶之色,眉间淡金色上神印已经露出半轮,越衬得眉目清艳。
身负魔伤,额间的上神印,担得起“殿下”二字称呼的,三者组合起来的便只有孚寒殿的那位了。
“云汲失礼,让小殿下受惊了。”云汲池中起身行礼,水声流转,涟涟水面映出俊秀上神的容颜,胸膛似有一道血色刀伤,略泛寒光…晏和连忙低头不敢再瞧。
“五皇子殿下客气,是晏和、晏和…”晏和努力想了半天客套话,也没有想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晏和失仪了”。晏和抛下这句,落荒而逃——如果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那大概就是进潵香池没有带那十二人的上神仪仗吧。
寒族公主晏和,上神吗?云汲摩挲着右掌的淡淡血色,少女滑腻的肌骨连同着粗粝的伤痕似乎还在掌中。
还真是不美好的初遇啊,云汲转而抚了抚自己胸前的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