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馥梅坐在那里,柔顺地等待裴律师重新开口。裴律师二十多年的婚姻生活里,从来没有感受过一只小鸟依偎在身旁的感觉,听久了一只乌鸦的呱噪,那种静静的仰视一般的等待,如一只毛茸茸的小猫的尾巴,在他心尖尖处拂过,柔柔的带着些痒,他心动了。
美兰出去,找到内科住院处,交上钱,给裴律师换了一间单人病房。回来走到门口,抬眼从门上的玻璃望进去,正看见那两位四目相对,欲语还休。她怕此时进去两人尴尬,便转过身,背靠着墙站着,等两人开口说话再进去。
里面的裴律师看着面前这张看起来至少年轻10岁的脸,胸口有些发热。知了天命的人,看待和处置心动的感觉,和年轻人完全不同。年轻人心一动就想靠近对方粘在一起,拉拉小手,吻吻芳唇,或是急不可待地拥入怀抱上床。裴律师此时心里却好似涌动着悲天悯人的情怀,只想着尽自己毕生之力,为眼前这个美丽温柔的女人做些事情,让她今后的日子里全是眉眼弯弯的笑容。郎情妾意时的情感传递语言有些多余,两个人对视良久,朱馥梅突然回过神来,有些慌慌地说:“美兰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
美兰推开半掩的门进来,说:“我去换病房了,叫护士进来,我们搬到单人间去。”
这一次见面,朱馥梅和裴律师的感情就算过了明路。两人光明正大,没什么可遮掩的,就算徐姐知道了,两个人也会感激她的恶意促成,美兰评价徐姐,说她是偷鸡蚀米,满怀恶意地办了件好事。出院后,裴律师光明磊落地住进了民宿,并告诉朱馥梅,想领证他就去办,不想领证,他这段时间就陪着她,一切都听她的。
裴律师住进来的那天,美兰二话没说,就把他的行李拖进了朱馥梅的房间,告诉他:“我房间不多,你就在梅姐这里挤挤吧。”说得朱馥梅脸红得像要滴血。晚上大家吃完饭,聊了会儿天各自回房,朱馥梅自然得就像做了一辈子一样,给裴律师用自己的泡脚桶灌上一桶热水,拖到床前。裴律师拉住她,像一个小男孩一样仰着脸说:“一起。”
朱馥梅心潮荡漾地坐在他身边,把脚也伸进桶里。
裴律师揽着她,低声说:“想吻你。”
朱馥梅闭上眼睛。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我,老了。”
裴律师说:“我也不年轻了。所以要珍惜。”
朱馥梅的头往他怀里拱了拱。她和田建国生活了近30年,从来没主动想过的事,今天晚上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