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回来了!”宁裔一进门,便一叠声地喊。
里面很快就急虎虎走出一名五旬左右的妇人。
“小兔崽子!还知道回家啊!”邢氏一边说着,一边半真半假地挥着手里的荆条,好似真要打宁裔似的。
“你是谁?”妇人眼尖地看到了随在宁裔身后的卫央,登时警觉紧张起来。
宁裔初时还半真半假、笑嘻嘻地躲闪。
这会儿见邢氏真紧张起来,才忙道:“娘,你别怕!她不是坏人!”
妇人满脸狐疑。
卫央此时上前,福了一礼:“小女子卫央,见过老夫人!”
邢氏并没有因卫央行礼而放下戒备:“你说她不是坏人?”
这话问的宁裔。
宁裔还想解释,邢氏忽然指着卫央的后背:“不是坏人,好端端的背着两根棍子做什么?”
那意思,怕不是背着棍子来打家劫舍的?
宁裔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她方才就觉得卫央哪儿哪儿说不上的别扭。这会儿经老娘一说,才想起来——
卫央之前穿着如江湖客,背着枪袋也就罢了。此刻换了女装,一身水色裙裳,背上却背着半旧的枪袋,还斜插着两条枪杆,能不显古怪吗?
“娘,人家那不是棍子,是枪。而且……”
“啥?枪!”邢氏闻言,眼珠子都瞪圆了。
枪可不是比棍子杀人还快?
宁裔掩面。
她这是越描越黑了吗?
老娘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被吓成了这样?
卫央将枪袋摘下,放在一旁。
又向邢氏福了一礼:“老夫人,这是我祖传的枪,我平素背着防身用的。宁大官人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怎么可能伤到您呢?”
邢氏见她频频行礼,礼数周全,口齿清楚,不是个粗鲁莽撞的,脸色才稍缓和了些。
宁裔见状,笑催促道:“娘,远来是客,你倒是请人家进去喝口茶啊!”
邢氏古怪地瞪了宁裔一眼,犹豫一会儿,才把卫央往屋内让。
坐下饮茶的当儿,宁裔将卫央的来历大略讲了。
她没详细说卫央在青州犯下了什么事,只笼统说卫央“得罪了权贵”。
她了解自己的老娘:县上、州上那些“权贵”,老娘是不放在眼里的。
听卫央叙说一路入京的辛苦,邢氏接连念了好几声佛。
“真是造孽!你一个孤身的姑娘家,这可怎么过活!”邢氏心有戚戚道。
宁裔及时接口道:“卫姑娘一个年轻女子,在我那里着实不方便。我就想着,让她住在咱们家,陪着娘你,帮娘做些活计,还能保护娘,不是更好?”
被邢氏瞪了一眼:“哪有让人家客人做活计的!”
宁裔嘿然。
卫央忙接过话头,说自己为报宁大官人的恩情,愿意陪伴老夫人。
邢氏听到“恩情”二字,眼中闪过古怪。
宁裔想着,让老娘和卫央多些亲近,便主动去茶房添茶。
不成想,没一会儿邢氏就追了来。
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和娘说实话,你是不是相中这姑娘了?”
啥?
宁裔手里的茶壶,差点儿直接扣过来。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老娘。
邢氏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你要是想娶亲,也……也不是不成。可咱们得知根知底的,得是正经人家的斯文姑娘,可不许喊打喊杀的那种。”
宁裔已经不知道她老娘的脑袋里都想些什么了。
“娘,你说我娶亲?”宁裔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邢氏再次轻咳一声:“所以我说得知根知底的……”
敢情您还没相中这卫姑娘呗!
不是!
谁要您相中卫姑娘了?
宁裔更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邢氏一脸的“果然被我说中了”。
“我真没想娶她!”宁裔觉得自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邢氏又是一脸的“我不信”。
宁裔有口难辩:“我不和您说了!我出去行吧!”
“小兔崽子!又出去瞎逛!”邢氏在背后骂她。
宁裔掏掏耳朵,朝邢氏挥挥手:“我给您买布料做新衣衫去总行吧?”
说罢,头也不回地颠儿了。
快步蹽到了街市上,宁裔才松了一口气。
被老娘逼问着“你是不是想娶她”,那情景太可怕了。
她又不是男子,虽然她从小打大做惯了男子打扮了,可真身到底是个姑娘家。
姑娘家该什么样,宁裔不是没好奇过。
不然,她今日也没处淘弄那身女子衣裙来——
还不是她出于好奇,买来研究的?
一辈子女扮男装,是注定的了。
娶妻那是绝无可能。
宁裔很有自知之明。
至于姑娘家什么样……
宁裔想着这事儿的时候,脑海中映出的,便是之前李漱玉的身影。
姑娘家家的,以逛赌场为常事,也不像样。
宁裔努力挥去李漱玉的影子。
姑娘家嘛,就该琴棋书画,梳妆打扮,有事没事逛逛街市,买买东西……
诶?
前面那个买东西的,好像就是李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