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先心里十分清楚,这一仗即使再打下也没有丝毫悬念。起初,也先挟土木堡大胜之威,想着给不配合的明军一个教训,可见到明军的那一刻,大感不妙的他,当即心里就有些打退堂鼓。
于是退而求其次,想让朱祁镇在上演一次叫门讨钱的戏码,先榨取些银两,再借着送还朱祁镇与大明签订个城下之盟,风风光光的嫁了妹子,再凭借大明的支持回草原上称王称霸,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可也先千算万算,没有料到朱祁镇在最关键的时刻反了水,一战下来不仅痛失亲弟,还让瓦剌数代打下的基业几乎毁于一旦,一个不慎可能连草原都回不去。
也先闷着头仔细权衡,身边的另一个弟弟赛刊王有点坐不住了。对面的石彪拎着两把巨斧,瞪着铜铃一般大的两只牛眼,一直在赛刊王身上打量,时不时还提起斧子比划比划,仿佛在琢磨着从哪里砍下顺手,让赛刊王心里直发毛。
石彪的勇武赛刊王在西直门下已经有了体会,两人兵刃一个接触,就震得他半个身子发麻,手中的大斧险些脱手而出,“大斧……难道因为我手中的斧子才一直盯着我?”
果然,在赛刊王将斧子交给亲卫之后,石彪鄙夷的瞥了他一眼后,失望之极的扭过头。赛刊王刻意忽略的石彪眼神的深意,心有余悸的对也先说道:
“大哥,我们必须要考虑撤退了!”
“撤退?”
也先看了一眼赛刊王,这个兄弟和大同王一样,都是能冲善战的猛将,此时却狼狈不堪,甲胄残破,肩头还插着一根羽箭,伤口还在汩汩的往外冒血。更让他心痛的是,这个弟弟明显已经被吓破了胆,眼中没有了往昔的神采,只有深深的恐惧。
也先还未答话,阿拉克却急不可耐的蹦了出来,“太师万万不可,大明皇帝还在我们手里,不争回这口气,我们能撤退吗?”
“大哥!”赛刊王一听就急了,这时说出的话反而十分有条理,“此战已经伤及我瓦剌根本,而且明军明显早有准备,再打下去只会徒增伤亡,我们的根基在草原之上,不在这里。”
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指着阿拉克的鼻子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你女儿在大汗那里十分受宠,我看你是急着去投奔大汗吧?”
阿拉克神色阴鸷的看了赛刊王一眼,他没想到赛刊王会提及此事,连忙对也先解释道:“太师明鉴,微臣之心日月可昭,怎么会作出那背主之事……”
也先蛮横的伸手将阿拉克接下来的话打断,倒不是生出什么疑心,他的女儿也是脱脱不花汗后宫中的一个,他考虑的是今日若处置不当,草原上的格局也许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紧缩双眉喃喃的念到:“脱脱不花……阿剌知院,他们是真的被罗通拒之关外,还是……”再想到之前脱脱不花和阿剌知院分别向大明派出使臣,也先惊呼一声不好,脑门上生出一片冷汗。
赛刊王有一句话提醒了也先,那就是他们的根基在草原上,比起眼前的胜负得失,也向更害怕脱脱不花趁机坐大,阿剌知院毕竟还是瓦剌所属,可被也先打服的鞑靼人,一旦发现也先外强中干,那绝对是一场灾难。如果再这么消耗小去,他不但无法攻占大明京城,甚至还会失去其他将领的支持,让脱脱不花找到对付他的机会!
“不好,阿哈剌忽……”也先忽然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让旁边原本还想争取的阿拉克,眼中微不可查的一黯,悄悄退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