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停顿之后,朱祁镇继续说道:“如果淮王还活着,和对阿哈剌忽的承诺一样,朕保证你们安全回家,而且会颁下圣旨册封也先为大明淮王,顺宁王的封号由伯颜兄你来继承,其余一切朝贡贸易,还如从前一样。”
“如果我们不按陛下的意思办呢?”伯颜帖木儿丝毫不为所动,阴恻恻的一句话没有吓到朱祁镇,却让刚缓过神的阿哈剌忽吓得瞠目结舌。
朱祁镇苦笑一声,“伯颜兄,淮王吉人自有天相,是生是死片刻之后便知,即使他不幸陨落,你们瓦剌部落还要继续生存,朕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阿哈剌忽知道失去亲人的感觉,但他不敢肯定伯颜帖木儿是否会和他一样选择隐忍,更不想让自己辛苦攒下的基业为瓦剌陪葬,脱脱不花那里可以许了他一个右丞相。不管伯颜帖木儿怎么想,朱祁镇的话他是信了。
“陛下英明,我也相信太师不会有什么意外,伯颜大人,我们还是护送陛下去见见那于谦,再拖延下去,平白让我们的儿郎徒增死伤。”
阿哈剌忽心里已经有了定计,虽然不能将大明皇帝献给脱脱不花,让他的投名状大打折扣,不过手下的一万兵马和那淮王酿的秘方,也足以保他得一个丞相,无论如何总比丧身于此要强。
伯颜帖木儿脸上依旧阴晴不定,表情在痛苦挣扎间不停转换,手下孛罗的哽咽着说出一句话,让他做出了最终决定。
“大人,您还记得草原上的狼群吗?他们正盯着我们部落的妇孺啊……”
这句话伯颜帖木儿曾经对孛罗说过,没想到在今天应验了。“是啊,也许该考虑后路了……”伯颜帖木儿痛苦的闭上双眼,下一刻再睁开时,眼中已经有迷茫变成坚定。
“陛下请移驾,带我们去看看击败我瓦剌大军的于尚书。”说完歪过头瞥了一眼有些慌乱的阿哈剌忽,“你不是要大明皇帝吗,要不然你带着陛下?”
阿哈剌忽本想一口答应,余光瞟见朱祁镇面露不悦,连忙一脸堆笑的改口道:“伯颜大人说笑了,陛下还是跟着您稳妥些……”回头又大声对身后依然手持弯刀的扈从喝道:“还不把刀收起来,小心惊了圣驾!哎,陛下、伯颜大人,等等我啊……”
朱祁镇拒绝了伯颜帖木儿让他先行的邀请,心里其实已经乐开了花,却表现的一脸凝重,步伐沉重的低着头跟在身后。趁着阿哈剌忽还没赶上,走在前面的伯颜帖木儿自嘲一笑,言语苦涩的轻声说道:“陛下,您瞒的臣好苦啊……”
朱祁镇心里一惊,“哦,伯颜兄何出此言?”
“陛下不必回答,枉我那大哥自诩英雄,没想到却被陛下戏弄的团团转。大明所谓的矫诏其实是出自陛下之手吧,而所谓的郕王也不过是一枚自以为是的棋子,陛下才是那操盘的弈手吧,利用我大哥的贪婪,一步步将他引到北京城下……”
“呃……”朱祁镇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实话,伯颜帖木儿一次次救他,到这个时候还隐瞒让朱祁镇心中有些不安。年富在身后不住用手轻戳朱祁镇的腰,唯恐他一时心软交了底,毕竟现在还算不上彻底安全。
伯颜帖木儿用余光扫了一眼朱祁镇君臣,“陛下不用为难,即使臣猜对了又能怎样,他们已经被吓破胆了,已经没有了打下去的勇气。”
“微臣还有一个条件,如果陛下答应了,我立刻送您到于谦那里,如若不然……”伯颜帖木儿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死死的盯着朱祁镇,额头青筋剧烈跳动,双眼布满血丝,像一头被逼进绝境的狼,随时准备和猎人同归于尽,用生命捍卫自己最后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