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安分了两天,就又试着逃跑。云谏看不见并不能及时察觉小孩的意图,他实在太会伪装自己了。
而玄英趴在院子里睡觉,并不想配合自家恶趣味的主子欺负小孩,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当小孩一跑出屋子,他背后便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
“别动。”
这道声音比他听过的所有声音都要好听,但却让他觉得全身发凉。
云谏向小孩伸手,小孩身体紧绷,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模样。
但云谏没有触碰到小孩,他抓住了在他耳边悬挂的一只小蜘蛛。小孩再往前走一步,蛛丝就会被勾断,然后被踩死。
云谏:“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带回来的。虽然傻了点,连结网都不会,但是嘛……”
“你刚刚要是碰到了,现在已经是一滩血水了。”
小孩这才抬头撇了一眼,那黑色的蜘蛛乖顺的趴在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衬托得更加白皙,如同白玉,一点都不像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的手。
小孩警惕地看着,依旧没有放弃逃跑的打算。
“唔,你要是看见了昨天那只被我泡酒的蝎子,估计也没有今天的事情。”云谏笑着故意吓唬小孩道。
他本以为那只蝎子吃了他那么多辛辛苦苦养出来的毒蛊,能升华毒素,结果反倒养成了百毒不侵的大补之物,气得云谏直接把它泡了酒。
接下来的时间,云谏都只是做着自己的事情,并没有管小孩。小孩实在不懂对方到底像做什么,想一出是一出,百无禁忌。
每次想着逃跑,都会被那巨蛇抓回来,但云谏什么也不会说,甚至是放任他继续逃跑。
渐渐的小孩便反应过来了,对方是在逗着他玩呢。
云谏总是一袭白衣,青丝未束,只在发尾稍稍绑了一下,带着一股洒脱的味道,嘴角微微勾起浑身便都沾染着笑意,第一眼就会给人一种十分温和好脾气的印象。
完全不像是魔宗的人。
小孩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模样,却很有自己的判断,依旧警惕的像只狼崽子。
但又总是巴巴的跟在云谏身后。
云谏被他看得好笑,微微抬头。
“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没有说话,云谏笑笑,似乎只是试探,并没有真的打算让小孩认认真真回答自己。但小孩开口了,用很低的声音说道。
“没有名字。”
云谏眉头微皱,虽然他知道小孩身世凄惨但对于修仙者来说,名字代表一个标识,有的更是承载着道运。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叫子晹,怎么样?”
云谏看不见小孩的反应,小孩也没有回话。
云谏突然郁闷,小孩都这么不可爱的吗,性格这么奇怪。但是他知道自己捡回来的是个狼崽子,不是小白兔。
反正!他就叫小孩这个名字了。
或许是有了名字,小孩似乎开始试图接近云谏,但是一个恍惚,他好像又看见了满室的药香,暗无天日的地牢,被比手腕还粗的锁链绑在石床上,刚结痂的伤口又被割开,一旁的丹炉草药中夹杂着血腥味。
他奋力挣扎,却怎么也挣扎不脱。
“红眸小怪物果然体质特殊,这种伤也能自己愈合。”
阴鸷的声音在暗牢里令人头皮发麻,而那泛着寒光又细又长的刀影再次出现在眼前——
“做噩梦了?不怕。”
一道轻柔的声音突然朦朦胧胧出现,整个地牢似乎都亮了起来。
小孩转醒,睁开的红眸里是难得的平静。他没有被绑起来,他安生的躺在一个窄窄的木床上,盖着被褥,木床虽然简陋,但是很温暖。他身上没有伤口,指尖的被扎的那一下,他只不过几息就能愈合。
“醒了?”小孩一抬头,就看见云谏,他突然莫名安定下来。
云谏感觉到子晹醒来,并没有询问什么,“若是醒了,便下床走走。要是闲的,就去把院子里的杂草除了。”
说完,便又走进了内室。内室是云谏炼丹的地方,如同室外一般简陋,满是药架,正中间只有一个小小的灰扑扑的丹炉。云谏虽然眼睛不便,但对于自己的丹房了如指掌,动作行云流水。
内室的门没有关。准确来说,云谏除了当初把他锁起来过一段时间,他似乎没有关过任何门。
就那样大大咧咧的敞开着,好像不对任何人设防。
云谏发现他在丹房待了多久,小孩就在门外看了多久。
还是那样沉默,但似乎哪里又不太一样了。
云谏忙到天方既白,当他出来时子晹已经困得厉害,可他一靠近小孩就突然警醒。
云谏笑笑,翩然而过,子晹却突然拉住了云谏的衣袖,沉默了片刻,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但是云谏听见了,他问。
“你也是想拿我试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