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怕尹婵不知薛老爷何人,忙说:“他是本地乡绅,惯好买地建房,乐此不疲。他名下的几处宅子地段甚好,修建得也精巧美丽。小姐若有意,在下舍了这张脸皮,也替你买来,或者……”
剩余的话尽数被谢厌打回:“不必你费心。”
欧阳善茫然:“今晚怕就要抵达原州,现在不选好地方,难不成还让小姐随便住客栈么?”
谢厌索性直接道:“与我同住一处。”语气故作着冷淡和不在意,一双眼没敢看尹婵,瞪着喋喋不休的人。
欧阳善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公子别忘了,您那府邸处处养着兵器,哪个凉亭没流过汗,哪条长廊没沾过血,哪处塘里没死过人?我一想就头皮发麻。”
话落,冲尹婵耸耸肩膀,一副让她绝不答允的表情,又煞有其事道:“还有,每日院里除了宋鹫他们几个训练,就是你挥刀弄枪的,吵吵嚷嚷没个清净。”
他笑得前俯后仰:“如何能让小姐住……要我说还是蓬春街的好,倘若蓬春街还不合公子的意,莫不是要小姐随你住谢家?”
思前想后,欧阳善还是认为薛老爷的地皮不错。
谢厌忽然说:“不无不可。”
“什么?”欧阳善没听懂他是何意,眨眨眼,看他一脸正色,猛地反应过来,“公子是说谢府?”
宋鹫听闻此话,微妙地看了一眼尹婵。
尹婵自听见谢字时,脸色便微微一僵,指尖不动声色地蜷了一下。
熟悉的字眼跟随她太久,以至于只是隐约听见,就在心里起了不少的涟漪。
姓谢的人家。
世上谢氏何止千百,她不应该因为京城的那一户,胡思乱想。
尹婵敛眸苦笑了一声,再抬起来时,神情已经恢复正常。
而欧阳善还在为谢厌的话伤神,眉头皱得很紧。
谢厌听他一言,思忖半晌。末了,不疾不徐地点头称是:“嗯。你考虑得很有道理,我那处的确不适合住。”
欧阳善错愕:“公子要把她独自留在谢家?”
这恐有不便。
人生地不熟,住那怪别扭。
他复又思及谢厌此前说的,将小姐当做他妹妹看。妹妹……额,若是妹妹倒还好,毕竟谢厌姓谢,妹妹也该姓谢,住谢府“理所应当”。
欧阳善正在心里为他找补,却发现他眼神凉凉地扫向自己。仿佛在说,整日胡思乱想些什么?
欧阳善眉头揪得更紧。
谢厌不等他开口问便沉沉道:“我已分府别住多年,也该回谢家了。”
“什么?”
“公子?!”
宋鹫和欧阳善同时喊道。
两人的动静叫尹婵吓得一哆嗦,蹙眉不知发生了何事。在这震惊声中,谢厌望向了自己,目光停留很久。
他的眼神看起来十分古怪,全然不似以往的任何一次,渺渺茫茫好像装着几重心事。
这些心事全都被锁进笼子,翘首以待着她打开,却又固执地在牢笼旁设了千万守卫,不许她靠近。
执拗又古怪。
尹婵用力地眨了下眼睛,还想再看,他却已经收了回去。
欧阳善不认为可行:“公子再考虑一下?”
谢厌已有许久没有回过谢家,现在想想,不愧为累世的祖宅,确实是好,够大,敞亮,地段优渥,风水也绝佳。
先去住一段时日,待他将府邸杂事杂物一应处理了,再搬回也无妨。
他漫不经心地颔首,声音虽冷却不容反抗:“就谢宅罢,适合居住,我意已决,无需多言。”
欧阳善惨然一笑。
谢家那群人若知道公子回去,怕不是要完。
只希望,日后出了什么事别来官府闹他。
按理说不足几个时辰便能到原州。
既要回谢家住,是不是得先传个消息让谢家众人迎迎?
……
欧阳善却是想多了。
当晚抵达原州谢氏祖宅时,已至深夜。
谢厌十分“体贴”地没有叫醒梦中人,连换夜守门的小厮也丝毫不知他回了。
谢厌只是轻松地带着尹婵飞檐走壁,翻过院墙。
暗夜中视物相当轻松。
他不费吹灰之力找了处甚好的院子。
满园的花香浮动,屋宇富丽堂皇,房檐挂着灯笼,小廊通亮。
他推门进去,将里头几个人扔出了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