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保佑,这一次来京真的是事事顺遂呀!还以为没指望了,陈燕儿却自己冒了出来。
谁知那陈燕儿看见云珠,先是一怔,随即若见鬼怪,转身飞跑。
信信大惊。
云珠却一边飞跑,嘴里大叫:“陈燕儿,你别跑!是我!云珠!”
不想没跑两步,整个人身子一晃,脚步蹒跚,飞扑摔出。
她“哎哟”痛叫一声,捶地大喊:“信信,把她追回来呀!”
信信这才如梦初醒,双足一蹭,甩掉脚上的破鞋子,飞跑起来。
她是河里山上打滚惯了的,那鞋旧得稀烂,穿着反而碍事。
追了几步,她便发现陈燕儿年纪虽比她大,可脚力不成,还慌慌张张地一直回头看她。
她便信心十足,拿出在村里追兔子的速度,脚下生风,追了过去。
一时出了巷口,陈燕儿在宽阔的大街上没命逃窜。
她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追到,却听得身后一阵“得得”的马蹄声传来,有人大声呼喝:“快快闪开。”
电光雷火之间,她往斜刺里一窜,朝墙根飞闪避开。这街上都是达官贵人,撞死她还不白撞。
她气喘吁吁,刚站稳,抬眼就见黑马银车,呼啸而过。
两匹黑骏喷着热气眼看就要撞到陈燕儿,那立在车头的马车夫却猛力拉扯缰绳,两马嘶叫一声,前蹄腾空。
再看陈燕儿,已经直挺挺倒在地上。
那银彩辉煌的马车几乎车尾着地,“哐当”一声,里头响起几个不同的声音。
“哎哟!”
“妈呀!”
“世子!”
信信这才回过神来,世子竟然去而复返?!
总算那两匹马儿嘶嘶数声,停了下来,离陈燕儿躺下之地不过两尺。
就听有人怒道:“哪个不长眼的?叫你闪开还不闪开!竟敢来撞世子的马车?伤着了世子,把你皮剥了你也担不起!”
一时从车厢中跳下一个小厮,大约十五六岁,头扎青绸逍遥巾,面目俊秀,与那赶车的商议几句,上前查看陈燕儿是否受伤。可能顾忌是个女子,两人商议片刻,都没上前动手动脚。
信信看得清楚,思量片刻,“哒哒哒”跑上前去,大声道:“她是自己吓晕倒的。马并没撞到她。”
两人闻言全都诧异地打量她,目光最后不约而同停在她的脚丫上。
信信顺着他们的目光,就见自己一双小脚丫白得好像水萝卜,指甲粉圆,边上渗出些许红丝,十分可爱可怜。
她在乡里赤脚惯了的,倒也不觉得害羞,反睁大眼,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她可有受伤?”车中有人问。淡淡的,好像五月的风吹过青青的麦苗,带着几分介乎少年与青年间的沙哑。
“回世子爷,应是没伤。只是吓晕了。”那俊秀小厮忙回道。
“那就抬路边去,赏她二两银子。”
信信双眼圆睁,二两又是二两,早知如此,她也该扑倒在地。正自惋惜不已,却听那好听的嗓音再度响起:“也给她二两,叫她去买双鞋穿。”
一股喜悦涌上心头,信信双眼发光,冲到车边,深深鞠了一躬,大声道:“我叫信信,多谢世子爷赏赐!”
里头似乎轻轻笑了一声。
那头车夫便弯下腰,架住陈燕儿的胳膊拖到墙跟下头。
那俊秀小厮从襟下翻出两个做工精细,蓝锦绣银色玫瑰的荷包来,扔给信信,嘟哝道,”好好的在大街上打什么架!亏得是遇到我们爷,不然撞死你们也白撞!”
说着一跳上了马车,马车嘚嘚开跑,信信身不由己追了两步,就见那华丽非凡的马车迅速拐进了昌烈侯府的大门。
信信呆呆地捏着手里那袋银子,沉甸甸的。想到那世子说的让她去买双鞋的话,心里又好像照进了这四月的阳光。
当下心里有了计较,便往地上一坐,等陈燕儿醒来。
陈燕儿还没醒过来,家泉却扶着云珠走了过来,见状,家泉惊得单眼皮成了双:“你……你把她打晕了?”
信信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她汗湿的黑发贴着雪白的额头,两颊粉嫩得好像桃花骨朵,嘴角弯出可爱的弧度,露出几粒小白米牙来,仿佛连阳光都暗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