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略略看它一眼，站在杨戬身前，道：“出去等着。”

一出世便怨天咒地嚣张的不可一世的猴子缩了缩脑袋，弯着腰跑出了金芒范围，它敢骂天，竟不敢对小和尚出言不逊，因为它清楚看到她身后那一朵朵莲花正在由后至前井然有序的叠加着，从上百个莲花叠加成一个，能量逐渐增加，想必是个威力无穷的物件，它也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的主，怎敢造次。

杨戬躺在地上，坚硬如铁，好在双眼已经可以动了，艰难的眨了眨眼，算是跟她打了招呼。

观音道：“方丈说这里有妖王出世，用了大无相法阵送我过来看看，想不到是你干的。这猴子按年轮算还要五百年才能破壁而出，你将它放出来闯了祸可就要算到你头上。”

杨戬眨眼，眼神温和，算是答应，也算是感谢她的到来。

观音一手按住他天灵盖，将佛光度入他血脉，试图加速软化他体内炼天石的金芒，以他的身体素质，消化这些金芒至少需要一百年，而且是自上至下慢慢消融，等到脖子能动，就要过去十年了，这样煎熬下去对他来说是极大的痛苦。

那朵圣洁的莲花落叶般飘飘荡荡，碎梦般落入杨戬的身体，片刻后口腔的肌肉和舌头都已软化，可他不想说话，静静的看着一半光明一半黑暗的天空，趁观音不注意才敢偷偷瞄她一眼。

瑶姬从小给他的是挫折教育，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夸过他一句，做的好不说什么，如果做错了哪怕一点点，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所以他一直不敢承别人的情，人情这种东西比这世上最珍贵的法宝还要贵重。

观音为了玉女派已经开了一次缘法，这次又及时赶来，两次人情都不小，让他心里沉甸甸的。

观音看他脸色红润了些，轻声道：“好些了吗？再忍一忍，这些金芒正在和你的身体融为一体，经过心脉时会剧烈跳动，会让你陷入癫狂，有撕心裂肺、摧肠剖肝之痛，我会尽量护你心脉，你要坚持不住就跟我念《阿含经》。”

跟着一个活佛念佛门圣典《阿含经》，杨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不想做和尚，不就是撕心裂肺，忍一忍就过去了。

“这光为什么全钻进了我的身上？”

杨戬想了又想，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十六座大无相世界里遨游时早就被盯上了。

观音白他一眼：“女娲大神留下的炼天石，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意外，没要你的命算客气了，反而让你因祸得福，等你重新站起来，身体能和佛门金刚不坏媲美。”

杨戬直愣愣的看着她，“观音，你想没想过还俗？来玉女派，也许有一条比你成佛更好的路。”

这种被人听到笑掉大牙滑天下大稽的话，观音反而不以为意，道：“我不是你看到的我，你根本不了解我，你不懂。舍身入地狱，是我的信仰，是我的命。”

杨戬皱了皱眉，不愿真有那一天。

佛真的愿意舍身入地狱？图什么？

观音说的毫不夸张，金芒与血脉相融时，杨戬生不如死，他紧咬着牙，直到绷断半颗门牙，都没哼一声。

观音视若无睹，她丝毫不同情他，也不感同身受，对于看得到结果的事并不值得担忧。

昏死了几次，杨戬彻底虚脱，呆呆的看着星空，又看到那天女孤零零的漫步于星河，又看到桃山下凄苦的女子，以及苍白的脸，竟然是她，怎么可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