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碗里难得见到一滴油水,菜刚上桌,百十来号人顿时闭了嘴,没有一个顾得着讲话,整齐划一的往自己嘴里划拉,一时间只听见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
“你来干什么!”
压低的声线难掩怒气,王素珍瞧着进门的一男一女,胸脯剧烈欺负,身躯抑制不住的颤抖。
就……真的不当她是个人嘛!就非要把她的颜面在这么多人面前踩在脚下?
“我来送礼。”
男人呐呐张口,抬抬手里的二尺蓝花布,示意自己是来喝喜酒的。
“娘听说姐姐家里办喜事,让我来喝喜酒。”
娘!娘!娘!她娘早就死了!这辈子再也没有娘了!
瞧着成双的人影,王素珍如鲠在喉,喉咙噎的火烧火燎的疼,眼眶撕裂般的疼痛起来,不过她不愿意在这两人面前露怯,兀自憋了回去,热泪倒流,烫的心口生疼。
不想再姐姐大喜的日子给她添堵,王素珍咬着牙想要打发两人走。
“心意到了就行,你回吧。”
“哎……”
大海答应一声,撂下东西就打算走人,即使笨拙如他,也知道带人来喝喜酒不妥,这么一会儿如坐针毡的,浑身难受的紧,偏偏他娘非要……
“慢着!”
娇蛮的女声喝住大海,叉着腰挡住去路,明显不想就这样算了。
“春红……”
大海憨厚的面上有些捉急,好似哀求,不过‘春红’压根儿不在意。
“大海好心上门帮忙,姐姐你也太过分了些吧,不留顿饭就让人走?妹妹我长在村里村间走动,这样的礼数可是没见过。”
老远她就闻到味儿了,馋虫闹腾了一路,不让她好生吃一顿就走,那是不能够!
大海娘那个老抠太婆,枕头上那点儿脑油都恨不得扒拉下来炒盘儿菜,平常吃个饭都要数数她饭碗里几粒儿米,荤腥儿更是想都别想!
到这家一个半月,她硬是瘦了两圈儿不止,早就饿红了眼,跟着大海走着一遭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造一顿!
“帮忙?你帮哪门子忙?帮倒忙差不多!”
典来的贱货和大海一起吃席,别说还是她娘家姐姐家,明明就是让村里的人都来看她的笑话,看看她爹娘养的闺女是多么窝囊,都让人骑到头上来了!
素珍手指抖如筛糠,已是气极。
“姐姐这话可说的不对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回去通知大海一声,你还有没有把男人放在眼里?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了?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嘛……”
“你!”
若不是在姐姐家,若不是家明的大喜,王素珍一定要撕了她这张巧言令色的嘴。
“春红……%”
大海瞧发妻脸色不太好,哀求似的拽着春红要走,可光闻了半天味儿的春红怎么肯作罢。
瞧着大海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素珍眼前发黑,脚下似有些站不稳。
她不明白了,怎么会有这般懦弱的男人,怎么她会碰上这般懦弱的男人……
“啪!”
“你疯了!”
翟春红脸上火辣辣,捂着半块脸蛋子满脸不敢相信。
“疯你个死人头!不要脸的小娼妇,跑到我家里教训我妹妹,你算那根倒栽葱!当真是不想要你那张面皮!”
王家香火不旺盛,没什么近亲,整个喜宴都是素芝两姐妹忙前忙后。可素珍好久不见回来,王素芝有些手下有些忙不开,这才出来寻人,好巧不巧这样一幕就让她给瞧见。
什么情况她一下子就明了了,新仇旧恨,当即抡圆了膀子,小跑着狠辣辣给了人一耳光。
“大海!”
王素芝守寡四五年,一个人送走了丈夫、公婆,吊住了王家明一口气,若当真是柔弱的性子,早就被狼一样的村人给吃了!发起飙来,那气势当即就让翟春红矮了一头,小爪子想要扒拉身旁的大海。
“大海?你大哪门子海?”
眼疾手快的抓住那人的脏爪子,王素芝恶狠狠转着圈儿拧了几把。
“是你的嘛你就敢伸手?没脸没皮的老娼妇,跑到老娘家里做什么妖儿,看不掀你一层皮,瞧瞧你到底是人是鬼!”
“哎呦!天爷呀,杀人啦!救命啊……天杀的刘大海,救救老娘啊!”
翟春红叫唤的比年猪还要惨烈,素芝可着劲儿为妹妹出了一口恶气。做惯了农活儿的妇人,手底下也是有几把力气,翟春红这种坐皮肉生意的,在火力全开的素芝手下,也只有乖乖挨打的份儿。
“姐姐……”
“啪!”
一巴掌把人扇到一边儿。
“别着急,还没轮到你,咱们一会儿再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