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边的玖月伏在床榻边，哭的如泪人儿一般。房间里安静极了，半空中尽是伤感的气息。楚云昭一时住了脚步，站在门口不曾入内。他看到每个人哀痛的神色，大约已经猜出了什么。

“皇上呢？”楚云昭左右望了望，未曾看到楚云宏的身影。照理说，皓雪皇后病逝，楚云宏自当前来才是。但是房间里并没有他的人影，楚云昭想着是不是应该去正阳殿看看。

然则当他才迈着步子，来到殿阁前面的时候。却被青鸾挡了下来：“昭哥哥快别进去，皇上吩咐谁都不许打扰他的。”青鸾说着，便带着楚云昭来到廊檐下细细说明了原委。

原来楚云宏并不知道事情真相，而今正是在殿阁里，批阅着来自兵部的折子。像是要着手解决羌族一事，预备在外出春耕时分动手的。刚好那一日，亦是楚云昭的大婚。

看来这一天总是要来到的，日子过的不紧不慢。以前楚云宏曾对他说起过，纵然他百般个不愿，奈何为了家国社稷亦是点头答应了。于是一切计划，朝着他所预想的那样进行。

“皇后薨逝，这般大事也不与禀告，分明是欺君之罪的。”楚云昭好心提醒，谁知青鸾却是摇着头，郑重其事道：“我自有法子，让皇后娘娘死得其所。昭哥哥只需在旁帮我就好。”

按照青鸾的想法，皓雪一死便是拿李家开刀的最好时机。以防生乱，青鸾又吩咐楚云昭带领宫廷禁卫军，守卫在各个宫门口。这次事件，足以让李家动了根本的。

“皇上，皇上你不管皇后了么？”玖月一面哭喊着，一面从暖阁跑了出来。等了许久不见楚云宏出来，玖月便跪倒在门口。哭的嗓子沙哑，让人听了着实伤感一回。

空中热气散尽，余晖落尽。空中散布的灰尘，在晚霞的辉映下越发明媚动人。门口的几株古柏静静地屹立着，如一位老者在诉说尘世的过往。但听得朱红色的大门，慢慢被打开了。

“青鸾，你吩咐司礼监执事，这就着手预备皇后的后事。”楚云宏说出的这番话，丝毫听不出任何悲喜。可是青鸾听得出来，他喉头的沙哑声，还有他眼眸中的点滴哀痛。

看着他孤独落寞的身影，青鸾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直到看着他进入暖阁的时候，青鸾方才回过神儿来。此时不是伤心的时候，她要尽快让刘子凡出来，告诉楚云宏一个真相。

当初在御药房的时候，刘子凡也是默许了青鸾的行为。当他听到皓雪病逝后，愣了好大一会儿。青鸾一脸的焦急：“你只快些，按照之前我所说的去做，来顺会帮你的！”

来顺，就是上次在海棠花里，掺杂七色海棠的那个小内侍。他是一个人证，足以说明李家阴谋毒害皓雪的最佳人选。刘子凡跟在青鸾身后，满脑子都是空白的。

风云变色，天空灰暗。雨声点点，雷电惊起。水塘处的一节琉璃瓦，被击碎以后直直坠入湖水中，刚好砸死了一条锦鲤鱼。于是满目的腥红，染红了整片水塘，甚是可怖。

“皇上还请节哀，”刘子凡拱手到，“皇后娘娘薨逝，其中另有蹊跷。还请皇上，容老臣说明缘由。”毕竟皓雪之死，的确是七色海棠造成的，刘子凡也不想，皓雪就这么冤屈的死去。

楚云宏只管爱怜的抚着皓雪的脸颊，满目尽是柔情蜜意。似乎在说着什么悄悄话，完全不顾刘子凡再说什么。倒是一旁的楚云昭示意眼色，刘子凡方才断断续续说了出来。

“皇后娘娘近三个月以来，常常服食海棠花为补品。但是老臣在汤药里，发现了这一味七色海棠——”刘子凡说着，便吩咐来顺拿出准备好的罂粟粉末，递了上去。

楚云昭一直在海边搜查，自然是认得的。他立刻皱起眉头，沉声道：“这分明是罂粟花粉！后宫怎么会有？刘太医查了么？”

“老臣早先也没查出来，”刘子凡故意说道，“就是最后一次取药的时候，是惠妃娘娘前来的。她说要给皇后用海棠花入药，效果很好。当时来顺在场，可以问问他的。”

但见来顺不慌不忙的对着楚云昭行礼，然后大大方方的将前日之言，又一一诉说了一遍：“景和宫内的胭脂盒里，和小石径上都有罂粟花粉。而且这条道路，亦是通往司刑房的，那里是关押李贵人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李红袖是幕后真凶了？”楚云昭一句话，道出了来顺话中的言外之意。来顺轻轻点头，继续说道：“宁王若是不信，大可移步司刑房问问她……”

来顺说着说着，便冲着青鸾使了个眼色。青鸾便开口道：“殿下尚且不知，这个李贵人偷盗苏贵人首饰。正在查询罪证，不想又闹出这么一褶儿，我只是小小侍女，不知如何处置她。”

房间里陡然变的很是安静，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楚云宏的身上。楚云宏却只是不理会众人，但见他略带歉意的对皓雪说了几句贴心话。其实楚云宏亦是沉默，静静听着这些人的议论，心中有了数。

他方才慢慢回过头来：“宫内有青鸾负责，拘押李惠妃和李红袖，搜查罂粟花粉的证据。宫外有宁王带领御林军，立刻抓捕李家相关人等。包围李家宅院，一个都不许放出去。”

听着楚云宏冰冷的语气，青鸾似是完成了一项任务。她尽量压抑住内心的喜悦，接受了这个任务。按照之前她的计划，李家这次算是真的要完了，至少是少了气数。

走出暖阁的时候，青鸾望着天边压抑的黑云。似是预知到前方的凶险，毕竟李家树大根深，不好对付倒是真的。想要连根拔除，还需要时日才可。她回身，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楚云昭，一时感到格外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