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金色镣铐如同为她量身打造,链子的长度足够她在寝殿里活动自如。
她与笼子里的金丝雀并无异。
“两年前就该将你这么锁在床榻上,锁一辈子!”皇帝狠声道。
时月影双眸泛着泪光,一双柔荑再怎么都褪不下那镣铐。
元景行别开眼,走向殿外。
“等等......”时月影跳下床榻追了上去,到了门口,伸手触碰到他衣袖,只一瞬,她整个人狠狠摔在冰凉的地砖上,足上那根链子已经达到极限长度。
元景行骤然转过身,看着狼狈的她,吩咐门外侍卫宫人,“好好看着皇后!”
时月影由宫女扶着站起,她衣裳鬓发凌乱,眼睁睁地看着一行宫人提着灯笼,簇拥着皇帝离开。
次日清晨,皇帝下旨,皇后违抗圣意,从此幽禁未央宫,统领六宫的权柄被转移到贵妃手里。
不出半个时辰,这个消息在宫里宫外传开。
皇后禁足、时家被禁军围困,大臣们很欣慰,皇帝终于下手清除余孽了!
***
后宫之中的妃嫔分作两派,一派以尹贵妃、谢贤妃为首的人,包括吉祥二嫔、芙蓉二昭仪、其他美人、才人无数,其父兄尽为曾经太子一党之人,如今多为朝廷重臣。
另外一派则只有时月影孤家寡人。
圣旨一下,当日上午,尹贵妃与吉嫔、祥嫔妾三人来了未央宫。
未央宫里,门窗紧闭,贵妃赶到时,见皇后正侧坐卧在美人塌上,默默垂泪。
“皇后娘娘,陛下命臣妾处理六宫事宜,请娘娘交出凤印。”贵妃巧笑道。
时月影端坐起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指向隔间小书房里头,“凤印在那儿。”
贵妃径直去取。
吉嫔的父亲曾遭时家人诬陷,死在牢狱中,心里对时月影厌恶至极,今日也特地来看她失势的惨状,但她不轻易开口。
祥嫔倒是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时月影。容颜清纯的皇后发丝散乱,寝衣不整,右足足踝用镣铐锁着,长长的链子连着床榻,模样凄惨。
祥嫔:“皇后可曾想过,为何皇帝登基之后会封你作皇后?你不会当真以为他对你有情吧?”
时月影仰起头,眼眸清澈,“为何?”
好蠢的女人!
祥嫔笑道,“当年先帝被你姑母蛊惑,越过一众名门贵女,指了你作太子妃。皇帝继位之后封你作皇后,只不过是为了仁孝之名,如今江山稳固,皇权在握。君王塌侧,岂容得下你这个余孽!”
时月影点了点头,大概有几分道理吧。
“与她多说无益。凤印找到,我们走吧。”贵妃将精巧的金丝楠木盒子捧在手里,她要的都得到了,如今只差封后的诏书了。
祥嫔轻蔑地看了皇后一眼,“皇后娘娘好自为之。”
殿门再次紧闭,时月影等着二人的脚步声远了,起身从软枕里翻出了话本,急急忙忙翻到下一页,这话本里的故事可真的太惨了!
“皇后娘娘,让奴婢伺候皇后娘娘梳洗吧。”宫女推门而来,这是她今日第十二次进来劝时月影。
时月影躺进软枕里头,咕哝道,“我又不出门,这样挺好。你叫小厨房再做点心来。”
“皇上不许娘娘吃太多点心,娘娘忘记了?”
时月影翻了个身继续看话本。这种实在是她梦寐以求的日子,父母兄长管不到她,不必听白霜唠叨,皇帝也不会再来训斥她。就这么躺着看看话本、吃吃点心,不必打理后宫,她快活似神仙!
***
皇帝与军机大臣在军机处商议讨了一整日,直至深夜近子时,他才得了空闲重返御书房。
几十本请旨废后的折子堆砌在御案上。
元景行随手翻看,记下奏折上的名字,“边关战事又起,礼部的人还有闲情逸致商议废后。明日上朝,看朕怎么收拾他们。”
德乐捧着茶盏提醒道,“陛下,明日初二没有朝会。”
皇帝骤然侧眸,“今日是初一?!”
急急地抄起桌上的日历,才撕到三十,“你记错了,明日才是初一!”
初一,每月皇后唯一侍寝的日子。
“奴才没记错,今日确实是初一。陛下昨夜回来之后,未撕日历。”德乐提醒道,“子时将过半,陛下还未用膳,奴才吩咐御膳房传膳吧。”
子时将过半......
元景行扔了日历,朝外走去。
“陛下要去看皇后?”德乐难以置信地问道,“今晨才下旨禁足皇后,若陛下此时过去,皇后该得意了!”
元景行已经到了门口,听了这话又驻足。
“哪有禁足的妃嫔还侍寝的道理?”德乐想想都替皇帝觉得没脸,“后宫妃嫔众多,哪个不比皇后乖巧会伺候人?不如去贵妃宫中?贵妃下午来过御书房,说已取到了凤印。”
“她竟敢将凤印给外人?!”皇帝冲出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