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草佯装刚刚醒来,揉了眼睛,下床穿鞋。
“醒了?”钱元问道。
俊草嗯了一声,边穿衣裳边问道,“你找我有事?”
“我正好进来看看,”钱元瞥了眼他脸上的伤,“我那里有药,需要的话,自己来拿。”
“不用,小伤而已,”俊草微微摇头,“你可知道御药房那人叫什么名字?”
“东宫的事,我哪会知道,”钱元淡淡敷衍。
“你真的不知道?”俊草瞧着他的脸色。
“无论是御药房还是东宫,现在都已和你无关,多问什么?”钱元睨了他一眼。
俊草看他脸色笃定,矮身跪了下去,“求你告诉我吧。”
钱元心内微微诧异,言语却依旧冷冷,“他又不是东宫的人,尸首都已经抬出去了,你要知道这名字做什么?”
俊草抬头望着钱元,追问道,“他是不是叫文喜?”
钱元蹙眉道,“你认识他?”
俊草没有答话,嘴里喃喃道,“是我害了他,若不是因为我,小爷又怎会…”
钱元冷哼一声,“你倒是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御药房若没有错处,小爷怎会动怒?”
“至少…”俊草忽然有些语结。
钱元听他话说一半,冷冷道,“如今人都死了,你再多想也无益,管好你自己的事吧!”说完话他飘飘然走了出去。
等俊草洗漱回来,发现自己的枕边多了一只玉色瓷瓶,是外敷的伤药。
这日晴好,听说正在私宅休沐的掌印太监曹吉祥要见自己,经厂提督武昌明一早便坐轿出宫。走了约两柱香的功夫,轿辇停在了一座清雅的四合院落门口,门匾上书着‘曹府’两个大字,笔锋遒劲有力,正是今上的御笔。
曹吉祥在京师的私宅有好几处。此地的宅院虽不是最大,却因离皇宫最近,所以每逢休沐,他经常会来小住几日。
看到武提督进门请安行礼,曹吉祥抬手让他坐了,奉茶后便令人退了出去。
正厅面积不大,却布置得十分雅致,厅内没有任何金银饰器,黑檀案桌上,一对天青汝窑的双垂耳花瓶,壁上是一幅扬无咎的雪梅图,釉色的幽淡隽永和寒梅的高旷之意,相得益彰,显得气派非凡。
厅外是好几株高大挺拔的金桂,此时正是盛花期,橙黄的花朵团团簇簇绽放在油油的绿叶底下,远远望去,枝叶间好似撒了层层碎金,阵阵幽香随风飘扬,配上入口甘冽的雀舌,武昌明不由得称赏道,“曹公此处,清整雅洁,门无俗客,好似世外桃源,令人心旷神怡,怪不得曹公在宫中当差,运筹帷幄也是举重若轻,游刃有余,让奴婢好生敬慕。”
“这里地方太小,整不成什么好模样,下回去我郊外的宅子瞧瞧,我找了苏州府的匠人开塘、置山,弄得还算有点样子,”曹吉祥满脸得意地说道。
“曹公如此说,那园子必是极好的,奴婢可算是有眼福了,”武昌明嘴上寒暄着心里却在担心,究竟有什么要紧事,不能在宫里说,还要让自己特意出来一趟。
“今日找你来也没什么大事,”曹吉祥似乎察觉了武昌明的忧虑,轻描淡写道,“好久没和你一起坐坐,话话家常了。”
“是,”武昌明稍稍松了口气,伸手正要去摸茶盏,却听他接着说道,“顺便聊聊你那宝贝儿子。”
武昌明急忙缩回了手,起身作揖道,“小儿被奴婢宠坏了,若是他有哪里做得不妥,奴婢让他过来给曹公磕头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