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到了,也不再客套,直接称之为贤弟。
季舒澜推辞着:“不必这么麻烦。”
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犹豫。
怀安一挥手:“非写不可,我只是最近手头不宽裕,没几天,我就会一文不差的把银子还给贤弟。”
酒壮英雄胆,大话说出口。
季舒澜于是喊人取了笔墨纸砚。
怀安站起走向案台,头忽然一沉,脚下也不稳。
醪糟这种酒,不轻易醉人,但吃多了也会醉,且一醉难醒。
季舒澜忙过来搀扶:“苏兄,不如往小阁躺一会子。”
怀安摆手:“无妨,还是先写借据。”
等来到案台前,他只觉眼睛都睁不开了,满桌子找笔,季舒澜帮忙将一支狼毫递到他手中,他就一挥而就,写罢看也没看,身子一软,季舒澜及时扶住他,然后喊:“来人,扶苏二爷去小阁歇一歇!”
于是,燕安就在季府敞厅旁边的小阁中睡了过去,这一睡,竟然睡了几个时辰,等他醒来时,发现周遭一片漆黑,还以为是在自己家里,揉着胀痛的脑袋喊:“来人,掌灯!”
话音落了须臾,有人端着一盏灯进来了,门帘子一挑,见是季舒澜,他一愣。
季舒澜微笑道:“苏兄睡得可好?没掌灯,是不想打扰你。”
怀安拍拍脑袋,终于想起是怎么回事了,有些歉疚的道:“失礼了。”
季舒澜将油灯放在他所睡榻前的小几上:“苏兄此言差矣,你我既为朋友,莫说在此小憩,就是住上个一年半载又怎样。”
怀安下了木榻,看窗户处黑沉沉的,问:“什么时辰了?”
季舒澜道:“快二更了。”
怀安哎呀一声:“我这时辰没回家,我那内子大概快急疯了,不成,我得走了,告辞。”
言罢就往门口走,季舒澜喊他:“苏兄别急着走,我让人送你。”
怀安客气道:“送就不麻烦了,借我一匹马即可。”
季舒澜一笑:“一匹马拉不动那么多银子,需要备车。”
怀安又是愣了愣,等想起另外一桩事,使劲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差点误了大事,那借据,贤弟可收好了?”
季舒澜微微一笑:“我撕了。”
怀安接着发愣:“撕、撕了?”
季舒澜点头:“对,撕了,你我之间若是这点都信不过,还谈什么朋友,五千两,我已经准备好了,等下让人连同苏兄一并送回去,这事苏兄也不必对旁人提及,免得别人说我这么做是别有用心。”
怀安继续愣了愣:“别有用心?”
季舒澜意味深长的一笑:“我怕别人说我是高攀你,你可是卫国公府二少爷,而我,只是个生意人,微贱之辈,难得苏兄看得起。”
怀安感动得甚至湿了眼眶,回身握住季舒澜的手:“贤弟!”
季舒澜道:“哥哥赶紧回府吧,免得嫂夫人担心。”
怀安嗯了声,彼此打小阁出来,季舒澜一直将他送到府门口,怀安见季家的小子们正往车上搬东西,个个很吃力的样子,他知道那箱子里装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心里高兴,锦曦的嫁妆有了着落,自己在大哥跟前也能交代过去了,更重要的,整个苏家,从此没人会觉着他很无用。
突然,一个小子手中的箱子掉在地上,哗啦啦银子洒了出来。
季舒澜骂道:“笨手笨脚!”
那小子忙蹲下去捡银子,捡着捡着,拿起一张纸,看了看,然后过来给季舒澜:“公子你看。”
季舒澜接了过来,看了眼,眸色渐渐转暗,随之重重的叹了声。
怀安见状忙问:“贤弟因何叹气?”
季舒澜欲言又止:“没什么。”
怀安见他盯着那张纸出神,不过偷窥,就问:“是不是有什么为难处?既然你当我是哥哥,有事就跟哥哥说。”
季舒澜踟蹰着:“一件往事。”
一边说一边还盯着手中的纸。
怀安实在好奇,拿过他手中的纸看,上面写着:我将来生许给季舒澜,落款是,苏锦罗。
锦罗的字,怀安虽然看过,但不记得太清楚,只觉这张纸上的字似曾相识,便问季舒澜:“这是怎么回事?”
季舒澜不言语。
怀安又问:“这真是我六妹锦罗写的?”
季舒澜点点头。
怀安糊涂状:“她为何写这个给你?”
季舒澜叹口气:“今生无缘,许以来生,哥哥难道不懂?”
怀安不是不懂这份契约上面的意思,而是不懂锦罗和季舒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又问:“你们,认识?”
季舒澜苦笑下:“若不认识,何以相许。”
怀安还是感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们是在锦罗出嫁之前认识?还是在锦罗出嫁之后认识?”
季舒澜道:“当然是出嫁之前。”
怀安瞪大了眼珠子:“你的意思,卿公度横刀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