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蹭到窗前,瞧着那顶黑的屋檐,回道:“我知道。”
话刚落,就见远处有模糊的黑影在各个屋顶上跳来跳去,不久,身形便渐渐清晰起来。
“那么多房子,窗户就你们开得最大。”二姐一跃入屋。
明明会飞,为何非要跳着来?
“开得再大,不请自来的不是老鼠就是贼。”我嘴一跳,竟将心中所想念叨出来。
我下意识看向三哥,他竟眸子闪着光,一脸赞赏。
一阵沉默,唯我一人干笑出声。
“别跟来,我要和宁微笙单独切磋一把。”二姐扯着我,又从窗口飞了出去。
夜间,京都微凉,虫鸣在街道上甚是嘹亮。
“二姐,你不是要与我切磋吗?”我看着她拉着我向东飞去,许久都未停。
蓦地,她拽着我极速下落。
这里是,皇宫?
那黄色琉璃瓦,神韵俱齐的壁画,以及庞大的建筑群,不是皇宫,还能是哪?
“带你去踩踩皇帝的屋顶。”她笑着。
猛然下落,只得瞧着二姐如百灵鸟一般活跃。
“等我片刻。”还未等我开口,她悄声说完便隐了身形。
空余我一人在屋顶望孤月。
二姐究竟又做了什么,惹得满大街都贴满了她的告示。
但二姐似是很开心。
只是晃神的功夫,二姐便又飞了过来,手中拎满了瓶瓶罐罐。
随着她飞近,好一股浓郁的酒香。
“越不孤为了防着我,专门藏起来的。”此时的她,神采飞扬,满面喜色,分外好看。
“你,就准你喝一口。”她不知从哪掏出两个碗。
二姐与我不同,她可谓是千碗不倒。
当初与阿爹比试,待阿爹摊在桌上时,她还犹喊着不过瘾。
瞧着碗中是果真一口的量,我哑然失笑。
“若你这次将他这宫殿烧了,我也保不了你。”她警惕地瞧了我一眼。
“阿娘总与我说,人神难恋,如今,我倒不信了。”我晃动着碗中澄清的液体,月光下,微波粼粼,甚是美妙。
“也不能不信。”二姐的声音微涩。
我转过头,瞧着她面色郁郁。
“值得么?”这句话我想问吴执情,我亦想问胡静燃,但如今我问向了最亲的二姐。
“向来没有什么值不值,只是随着心罢了。”她坐在我身旁,将碗扔向一边,抱着坛子吞起酒来。
“微笙,别人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和宁折双可清楚的很。”她侧头看向我,眸子中尽是水光。
“什么历情,都只是幌子。”她转过头不再看我,自己喃喃道。
“你想的问题更复杂,不是局限于情爱,你要是哪一天脑子开窍了,给我拉回来一个男人,哼,那家里才精彩呢。”她摸了摸酒坛子笑道,“你呀,从小到大从未好好修炼,就这样能窜到上仙的级别,就足以说明你的天资有多好。”
我心头微涩,二姐其实是个很通透的人。
“咱们一家,就你的天资最好,也就你心上的枷锁最重,这就是,给你点东西,便要夺走点什么。”她边说着,边慢慢蹭向我。
“你想抗争的,是命途,对不对?”她将头放在我的肩膀上。
手一扬,碗中仅有的一口酒便没了。
“可是每个人都在抗争啊。你跟我说世间的东西都是已经注定好的。”她又抓了一个酒坛子,“可我是最不信的。”
“没有人可以一出生就选择自己的命途,但在每一次重要决策中,真正主导的,不依旧是你自己吗?你选择向前,或是退后,结局是不一样的,对吗?如果那吴执情稍微活泛一点,懂得权宜之计,懂得忍耐,他们的下场,还会似如今这般么?如果我没有拼了命的靠近越不孤,我会如此开心吗?所有的现在,都是由曾经做决定的自己铸就的。”她说到情深处,竟有些气息不顺,“命运是棋盘,我们自己才是下棋的人。”
我永远记得这夜,记得这一夜的微风,记得这一夜的灯火,记得这一夜的月光,记得这一夜陪我勇敢闯出局限的喝了几坛酒依旧清醒的二姐,记得伫在不远处静静看着我们的宁折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