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知道。”真造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super moon那个时候,你收到过一条短信。”由利转过身正对着真造,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复杂,“内容是,今晚的月亮真美。落款,canary。”
“是你?”真造反应过来,“为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喜欢你的人。”由利眯着眼睛笑道。
“开什么玩笑?”真造感觉心跳有点快,“我们以前根本没见过好吗?”
“谁跟你开玩笑,这种事是可以随随便便开玩笑的么?”由利继续微笑。
“你……”
“嘘——小点声。”由利瞥了一眼振动的手机,“我们在等的那个家伙,要来了。”
…………
小池隆哉,我来了。
一看时间,已经两点钟了,我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一颗胶囊用纸包好揣进兜里,胶囊里是剧毒的氰化物。我把这几个小时里用床单和窗帘捆好的绳子放出窗外,然后顺着绳子降到了楼下的草丛上。楼下就是沙滩,松软的沙子一踩上就会留下脚印,但是如果我踩着草丛的话,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
我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人,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沿着草丛向着小池隆哉的房间走去。我的房间在他的房间对面,我需要绕一圈,但是这都不重要,为了报仇这点小事根本算不了什么。
一想起来报仇,我就恨。我恨小池隆哉恨得牙痒痒。要不是因为他,我的生活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行,不能想那么多,我要抓紧时间。虽说大半夜的大家应该都已经疲惫不堪,但是在外面时间太长还是容易留下破绽。
到了,上面就是小池隆哉的房间,我只要沿着楼外的排水管爬到他的窗口就可以了。我昨天晚上出来找那个东西的时候就踩好了点,他的窗外的那根排水管给我省了不少的麻烦。
我爬到他的窗前,里面拉着窗帘,看不清楚他在哪,但是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睡了吧?我小心翼翼地拉开窗户,跳了进去。
我喜欢小池隆哉不锁窗户的习惯。以前一起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有这样的习惯。真是天助我也!
我把窗帘拨开一条缝隙,向房间里看去,一眼就看到床上有一团黑影。我悄悄凑到床边,右手从兜里取出那颗胶囊,左手抓住被子,用力一掀……
等等,看被子底下那个物体的轮廓好像不是个人,倒像是一个枕头……
啪!
眼睛顿时一阵刺痛,我忍不住举起手去遮挡。
“等你好久了,加藤顺治先生。或者说是……”
…………
“南条顺治先生。”由利满脸得意的微笑。
“什么?”加藤顺治一脸惊慌,“你……”
“那才是你的本名吧?”由利说,“你是南条周平的儿子。”
“你……”加藤顺治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
“让我们来说说你的计划吧。”由利说,“你认为你父亲南条周平会自杀,都是因为小池隆哉拉着他一起参与了那次失败的投资。而小池隆哉的损失是那几个人中最小的,所以你认为他可能是给你父亲设下陷阱害他破产。所以你决定杀了他和他挚爱的人,以此报仇。”
由利一边说一边看着加藤顺治的反应。加藤顺治已经从一开始的慌乱渐渐冷静下来。
“你凭什么说我是凶手?”加藤顺治想尝试着反抗,“你说的这些有什么证据?!”
“你现在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据。你窗户外面的绳子、你一路走来留下的痕迹、你手上的装有毒药的胶囊,都是证据。”由利摆摆手,“等警察到了,我还可以给你看更多的证据。不过在那之前,恐怕要委屈你一下。”
“开什么玩笑?!”加藤顺治当然不能束手就擒,顺手抓起床头柜上的烟灰缸就扑了上去。
由利笑着摇摇头,待加藤顺治冲到面前,将头向左一闪,便轻而易举躲开了攻击。加藤顺治大吃一惊,然而身体已经收不住了,被由利抬手一拳打中下巴,向后一仰倒在地上。
真造推门而入,看到加藤顺治瘫倒在地捂着下巴发抖,弱弱地问了一句:“需要我帮忙吗?”
“找根绳子一类的东西来。”由利说,“然后帮我把他绑到椅子上去。”
“由利!”城田永美跑进来,“警察来了。”
“来得正好。”由利伸了个懒腰,“终于可以结束了。”
…………
清晨五点五十分。
横沟警官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真相,早早就叫手下把所有相关人员集中到大厅里来。本来还在抱怨的众人看着被铐着双手的加藤顺治都吃了一惊,原本还弥漫的睡意也顿时消去一半。
“正如大家所见,就在昨天夜里,我们在清水小姐的帮助下抓到了正准备行凶的凶手,加藤顺治。”横沟警官说,“接下来请清水小姐向大家讲解一下,你是如何发现他的?”
“我不是凶手!”加藤顺治还在挣扎,但是底气明显有些不足。
“放心,”由利说,“我保证你哑口无言。”
“你!”加藤顺治不再说话,因为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首先我们说说你的动机。”由利开始了,“根据横沟警官的调查,五年前自杀的南条周平有一个儿子叫做南条顺治,经查,就是你。”由利说着看向横沟警官。
横沟警官会意拿出自己查到的资料,冲着大家晃了晃。
“那又怎么样?”加藤顺治辩解道,“我根本没有因此对小池先生怀有恨意!”
“不论你再怎么否认,你杀人的事实都是无法掩饰的。你昨天大半夜带着毒药爬到小池先生的房间已经足以证明。”由利说,“接着说你的计划。你先是在网路上联系小池樱子,寻找机会。”眼看加藤顺治又要说话,由利直接把他顶了回去,“不用否认,网路上都有消息记录,你否认不了。”
加藤顺治乖乖地闭嘴了。
由利接着说:“小池先生看到你的那个ID直接禁止小池樱子继续与你联系,你更加确信他心里有鬼。很快,你就等来了这次旅行的机会。来到这里的当天晚上,你就趁着小池樱子晚上独自出去游泳的机会,从自己房间的窗户跳出去,到海边杀了她。”
“可是,”横沟警官及时提出疑问,“尸体周围一个脚印都没有,他是怎么做到的?”
“没错!我不可能做到的!”加藤顺治也跟着搅合。
“这有何难?”由利笑道,“只要你有一把足够长足够坚固的凶器就可以了。”
“这是什么意思?”横沟警官有些发蒙,“有这样的东西吗?”
“根据你们的调查,凶器应该是圆形尖头的东西,就类似标枪。”由利说,“其实就在加藤先生的房间里,就有一样形状很像、而且很长的东西。”
“什么东西?”横沟警官还是没反应过来。”
“遮阳伞。”一旁的真造插嘴。
“没错。”由利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遮阳伞?”横沟警官脑补了一下遮阳伞的长相。
手下小警察已经把放在加藤顺治房间的遮阳伞带了过来。那把遮阳伞的伞帽部分歪向一边,上面有很明显的磨过的痕迹。
由利从兜里掏出用纸巾包起来的黑色蝴蝶型螺帽说:“这个是我在案发次日凌晨在海滩上找到的。”说着她看了一眼加藤顺治,后者大惊失色的反应让她很满意。她接着说:“这个螺帽就是这把遮阳伞上用来固定的零件,就掉在距离尸体十几米远的地方。事实证明,你们警方的现场调查有多么水!”说着,她还趁机挖苦了一下警察,搞得横沟警官有些不爽。
“所以说你那天夜里找到的线索就是这个?”城田永美表示你就不能早点告诉我嘛?
“这个螺帽上面有血迹,请鉴识人员检查一下。”由利把螺帽递给小警察,接着说,“我们来说说这个凶器吧。这把遮阳伞折叠后的最高高度可以达到三米,加藤先生把伞帽磨尖,将伞柄的高度调到最高固定好。”她一边说一边鼓捣那把遮阳伞,“你们看,这不就是一把类似标枪的凶器吗?”
“所以说,他其实是利用了凶器的长度,制造了没有脚印的现场?”城田永美也明白了。
“现场尸体与海水的距离大概有三四米远,只要行凶时加藤先生和樱子小姐都站在海里,就不会留下脚印。”由利接着说,“然后,他用磨尖的伞帽刺入樱子小姐的身体,手握伞柄用力将樱子小姐举起推到海滩上。”
“你也太残忍了吧?”桃井义郎忍不住说,“这样做要把她挑起来啊……”他说不下去了。
“你……胡说!”加藤顺治还在嘴硬。
“只要仔细检查那把遮阳伞就能找到血液反应,即使你冲洗干净也没有用。”由利说,“而且这个蝴蝶型螺帽上面也沾到了血迹。我想大概是你行凶之后把伞柄调到最短的时候把它拧下来,就是那个时候沾上了血迹吧?在那之后,你还很不小心地把它掉在了海滩上。
“除此之外,伞帽被磨得歪向一边,就是你先把它磨尖,行凶后又把尖锐磨平的证据。
“还有,在你窗户下面的草丛上,我发现了有人多次踩踏的痕迹。你为了不在楼下的沙子上留下痕迹,就选择跳到草丛里。”
由利说完,眯着眼睛看着加藤顺治,嘴角挂着淡淡的挑衅似的微笑,好像在说“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加藤顺治还是不想认输:“说了这么多,我依然不是唯一的嫌疑人!你凭什么说就一定是我做的?”
“因为,你曾经大半夜跑到海滩上去找那个掉落的螺帽。”由利说。
“那又怎么样?”加藤顺治冷冷地一笑,感觉好像抓住了对方的破绽,“我是因为那个螺帽不见了,而且夜里睡不着才出去找的,这也不行吗?”
“那么……”由利自信的一笑,“你为什么要跳窗户出去呢?”
“啊?”加藤顺治仿佛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那天夜里,我看到你在海滩上找那个螺帽的时候手电发出的光,于是我就去查了监控,发现根本没有人经过过走廊。也就是说,你是从窗户跳出去的。”由利的脸上浮现出钉死猎物的得意表情,她知道她赢了。
“我……”加藤顺治这下真的无话可说。他本以为跳窗户出去不会被发现,结果反而画蛇添足。
“好了,结束了。”由利走上前拍了拍加藤顺治耷拉着的肩膀,“老老实实认罪,说不定还可以争取个宽大处理哦。”
…………
清晨六点三十分,加藤顺治被押上警车。
真造站在酒店的门口,望着远处的海水,伸了个懒腰。清晨的阳光洒在海面上,将波纹染成金黄色,岸边的沙滩也在朝阳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终于,结束了。
一次悲催的旅行,终于结束了。
一行人搭警方的车子回局里做笔录,做完笔录回到酒店已经是傍晚了。真造陪着铃木史郎一起收拾行李,装到房车上,又帮忙把悲痛欲绝、几乎没有力气走路的小池隆哉扶上车。
城田永美把背包扔上车,看了一眼正在往停车场另一边走的由利,喊道:“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由利回过头,想了想,点了点头,于是也跟着城田永美坐上了铃木史郎的房车。
因为没有了司机,铃木史郎还迫不得已请了一位司机开车。
…………
还没回到东京,天已经黑了。疲惫不堪的一行人在车上东倒西歪打着瞌睡。
嗡的一声,手机的振动吵醒了城田永美。她拿出手机一看,居然是目暮警官。
“城田啊,你怎么样了?”目暮警官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城田永美猜大概是前一天晚上她汇报情况的时候听说的那起杀人案已经解决了吧。
“对了,我帮你联系了毛利侦探,明天就让他到静冈去帮你解决!”目暮警官十分热心。
“可是……”城田永美略显尴尬地说,“案子已经解决了。”
“什么?”目暮警官大吃一惊,“解决了?什么时候?”
“就在今天早上。”城田永美感觉更加尴尬,“我今天几乎一整天都在做笔录,所以还没有时间跟你汇报……”总不能说我累得睡着了忘跟你说了吧?
“啊?”目暮警官的语气听起来居然有些失望。但是很快,他的声音又明快起来:“既然如此,明天赶紧回来上班吧!”
“……”呸!我说实话干什么?
…………
午夜零点十五分。
嗡嗡——
由利埋在枕头里的脑袋抖了一下,右手开始在枕头下摸索,终于摸到了手机,手指又在屏幕上一阵乱划,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加纳利?”对面是冲矢昴的声音。
“喂……”由利带着浓重的鼻音说。
“喂!你在睡觉?你回来了吗?”
“回来了。”由利的脸依然埋在枕头里,导致声音闷闷的。
“那,我的车在哪?我明天去取啊!”
“车?”由利刚举起来想要挠头的手顿在了半空。
“喂!你该不会,把我的车,留在静冈了吧……”
“嗯……”由利缓缓抬起头,拨开挡住脸的头发,点了点头,“好像……是这样。”
“加纳利你****!”冲矢昴欲哭无泪。
“要不……”由利想了想说,“你自己去取回来?我给你发酒店的地址……”
“不行!”冲矢昴表示老子不发飙你当我好欺负?!
“不行?”由利哼了一声,“你要是敢让我回去帮你取车,我就去她面前挑拨离间!”
“停!”冲矢昴啪地一把捂住了脸,“行,祖宗!我错了!”
…………
真造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辗转反侧。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房间,却并不能让他有欣然起行的逸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清水由利的那句“今晚的月亮真美啊”。
“为什么……为什么……”真造百思不得其解,“我跟她……以前根本不认识啊……”
虽然案件顺利解决了,但是很显然,更复杂的问题还没有解决,甚至连一点思路都没有……
(2020-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