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是区区鬣狗们能视为猎物的存在,但前提是他不摔倒。
鬣狗群逐渐靠近,视野里有七只,它们围在狮行周围十几米远的地方,看着这个站起来后显得很高大的“猎物”犯了难。
在刚注意到的时候,它们还以为是什么小家伙呢。
这个距离简直就是在送死。
狮行一声冷笑,精准的利箭便朝着正前方的鬣狗射了过去。
它意识到有东西飞来,朝旁边跳跃躲避,但仍被箭矢贯穿了腹部,嗷呜一声倒在地上。
鬣狗群应声而散,飞速逃离,没有在乎受伤的同伴,狮行也没有浪费第二支箭去驱逐它们。
食肉动物的肉都很难吃,尤其是经常食腐的鬣狗,它的肉即使烤熟也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骚气,并不在狮行的食谱中。
从死去的鬣狗身上回收了还能使用的箭,狮行再次踏上了旅途。
头顶的太阳从无法直视的炽热逐渐转化为殷红,夕阳留恋地看了世界最后一眼,消失在地平线上,一条璀璨的星河取代了天空的主宰。
狮行抬头望天,仔细辨别着星辰的方位,调整自己前进的方向。
和不断循环运动的太阳不一样,这些星星从未变过自己的位置,它们永远都待在大致不变的地方。
如果自己成为了一颗星星,应该就能看到太阳是从哪里出现的——
狮行的思路戛然而止。
他的左脚一脚踩空,踩上了下行的斜坡,在黑夜中,前方的视野连成了一片,加上他正在观看星辰辨位,这才没有注意到自己走上了一个土丘。
狮行立刻便想要稳定住身体,但是踩空的是他的左腿,突然的冲击让他的左腿变得麻木,他不受控制地朝前栽去。
而前方是一个坡度超过七十度的与悬崖无异的斜坡。
狮行感觉自己像一个球在斜坡上一路翻滚,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落在了底部。
他趴在地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感觉身体各部分都像受伤的左腿一般远离了自己。
他强打起精神,可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动起来啊……
他的身体不再受到他的控制,似是分裂成了一个个独立的个体,彼此都有自己的想法。
肚子要贴在地上,腿只想抽搐,手则打算表演一个骨折。
狮行感觉身体很热,但是又很凉,他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摸向左眼,手中黏糊糊的。
狮行头昏脑涨,努力用左手支撑起上半身,但很快泄力,无力地栽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只能看出身体有微不可查的起伏。
难道他今天就要在这里停下?
狮行并不觉得释然,他只感觉到一阵后悔与慌乱,他如果在看天时保持不动,校准好方向后仔细看脚底,一定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他不应该倒在这里!
“我一定可以站起来,一定可以……”
他的口中似有细碎的呢喃,随着时间流逝,原本感觉无恙的部分也开始疼痛,好像有无数只鬣狗在活生生撕扯着他的身体。
如果,有同伴在他的身边——
狮行咬着牙,他没有放弃,一直对抗着那股沉睡的本能,但终究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睛。
在失去意识前,他想起了刚刚离开部落时,四人一同合作的轻松时光。
一个人的远行,果然很困难啊。
……
狮行听见了一阵流水声,他似乎是浸泡在了河水中,有水流在不断灌进他的嘴里。
他睁开眼,左眼一片黑暗,右眼的视线朦胧,但能看见东西,有光。
他还活着……
狮行发现自己现在正躺着,每一次呼吸都携带着沙哑的声音并伴随着刺痛,而身体的其他部分依然不受自己的掌握,他就像只苏醒了一个脑袋。
其它的部分,是被吃掉了么?是有什么动物将他拖拽到了河边吗?
耳畔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还伴随有一些富有音韵美感的叫喊,他没有力气转头,只能努力移动瞳孔,看向离自己最近的那道模糊的黑影。
黑影逐渐朝他靠拢,有什么细长的东西正擦过他的脸,痒丝丝的。
又是一股清冽的水流被灌入口中,滋润了他干裂的唇。
狮行瞪大了眼睛,让视野变得清晰了一些,看见了那手中拿着泥碗的正在给自己喂水的少女。
少女扭头去和窗外的人说着什么,声音像敲打在骨笛上的雨滴,悠扬清脆而灵动。
她回过头来,看见瞪大着右眼的狮行。
两人视线相对,少女动作一愣,碗中的水顺着狮行的脸向下流淌。
那股刺激着后颈的凉意,让狮行清晰地感觉到了活着的美好。
是这个少女救了他吗?
狮行感激地看着她,用残留的力气说道:“谢谢你——”
少女突然涨红了脸,摔下碗抬起了手,但似乎考虑到狮行是个伤者,便没有重重落下,只是在他脸上狠狠刮了几次。
她嘴里说着听不懂的话,从房子里跑了出去。
狮行很疑惑。
兰叶从房子里跑了出来,离开村落,一路跑向正在摔打黑麦的母亲。
母亲看见了她,说道:“那个人醒了?”
兰叶的表情很不自然:“母亲,他究竟是哪里来的人?你们为什么要把这种人带回来?”
母亲很不解:“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的小宝贝?”
兰叶面色涨红,即使面对自己的母亲也鼓起了腮帮,两只手紧紧地夹在腿中间。
“他,他,他……”
“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想和我做那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