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秋在进入通天尖顶之前,背了一个纯木色的琴盒。
可是现在他手上只拿着琴。
琴盒去了哪里?
琴盒就在这里。
在“天赋异禀”四个字的浅浅青光中,武秋看到了自己的琴盒。
琴盒是打开着的,武秋一眼就看到了琴弓。
小提琴琴弓的弓毛是用白色的马尾巴做的,现在它在青光的照耀下却反射着一种武秋叫不上名字的颜色。
好像青色,又像绿色,也有点像蓝色。
五彩斑斓的颜色?
这种颜色似曾相识。
那四个字还没有消失,武秋被旁边五彩斑斓的真彩的琴盒给吸去了注意力。
他的琴盒和真彩的琴盒整整齐齐地摆在一块儿,自然很容易看到。
那时他和真彩约好一起把琴取出来,他们觉得这样更安全。
“如果遇上了突发状况囚牛可以帮我们。”
他们始终觉得隔了层琴盒看不到囚牛是没有安全感的。
于是他们当时这样说道。
没想到一语成谶。
他们习惯性地没有带弓,可能因为这对古琴在最初见面的时候便处于无弓状态。
兴许他们觉得囚牛古琴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可惜没有琴弓的小提琴终归是无法拉奏的。
以气驭琴是武秋十分想要掌握的本领,不带琴弓的他终究是与这项本领无缘的。
于是他现在已把琴弓拿起。
“龙兄,告诉愚弟你的天赋异禀是什么吧。”
武秋在求人的时候,语气会不知觉地变得卑弱起来。虽然不明显,但是和他平常的语气总归是有差别的。
只因他平常实在太过傲慢,尤其是在陌生人面前。
还好囚牛不是陌生人,也不是一个眼拙的人。
它当然听出了武秋的语气。
“如果单凭我随随便便的几句话你就能明白我天赋的话,那我还要你来这里做什么?”
“龙兄你,你怎么······”
囚牛在人称使用上的变化,武秋很快就察觉到了。
因为这样说话的囚牛显得自然了很多很多。
武秋自然是高兴的。
待接受了这一变化后,武秋摸了摸琴头问道:
“天赋异禀这些东西难道不是说说就能知道的吗?”
见囚牛没有答话,武秋又问:
“难道需要我做些什么龙兄你才愿意告诉我吗?”
“不是我要你做什么,而是你需要做一些什么才能明白我的天赋。”
囚牛的声音一直很平,像一条没有波浪的线,可是偏偏在“明白”这两个字上,武秋听到了浪涛。
武秋终于明白了囚牛想要表达的意思。
“知道”和“明白”终归是有差别的。
并且这份差别还不算小。
起初武秋只把囚牛的“明白”当“知道”,但当囚牛再次用出“明白”时,武秋终于明白。
也就在这时,“天赋异禀”四个字的青光,彻底消失了。
尖顶内又陷入一片漆黑。
青光虽浅,但在绝对黑暗中总是明亮的,有明亮的光就有幸福。
更何况对于一个什么都不看见的人来说,光实在是一种奢侈的幸福。
现在幸福走了,武秋的心也空了。
还好他很快就适应了这种变化。
享受完幸福的人,总是应该立刻拿起该做之事的;
而失去幸福的人,若是就这么陷入空虚之中,总归是令人唏嘘的。
武秋不愿意做那样的人。
于是拿到琴弓的他立刻把琴与琴弓架起。
对于一个长年与小提琴作伴的人来说,这似乎是一个改不掉的习惯性动作。
这个动作令武秋看上去好像有事可做,可是武秋心里清楚目前的自己还是没有方向的。
囚牛方才说的话,武秋虽然听懂了其中的深意,可具体是什么他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
于是他想把弓放下。
但是他在放的时候很明显地遇上了阻力。
阻止他放下琴弓的力。
这份阻力很小,想来很多人会把它当成错觉。
可武秋不会。
因为他什么都看不见,周围更是悄然无声,他的注意力全在琴上。
于是他当然察觉到了这份异样。
可周围空无一人,难道它是鬼魅的玩笑?
当然不是,武秋知道,这大概是囚牛的提醒。
因为只是提醒,所以力很轻。
“龙兄你这是在告诉愚弟不要放下琴弓吗?”
好蠢的问句。
这也着实是一个非常多余的问句,因为阻力的目的实在太过明显。
但武秋偏偏要这么问。
因为只有这么问,不喜睬人的囚牛才会有答话的**。
因为它很想纠正问话人的错误。
于是问出这句话的武秋开始对自己的聪明洋洋得意起来。
他的表情已做好。
他乐等龙答。
可是几个眨眼过去,本应听到的囚牛的答话还是没有传来。
············
甚至半盏茶过去了,答话还是未来。
武秋已僵得像一块木头。
也许现在的他只能等待一阵风将他摇醒。
好尴尬啊,龙兄不回答我。
囚牛不回答武秋的情况已发生过很多次,但这次最令武秋忧伤。
只因武秋已摆好一份最优享的表情。
这份表情令他只有在听到该来的答话后方能解冻。
答话不来,他就只能被冻着;
答话始终不来,他几成一冰人。
而且他还架着琴,拿着弓。这要是换作其他人,早已不堪重负。
还好武秋不是其他人,他总归有十几年的架琴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