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究竟是谁!!”
青玄子跪在地上不住地咆哮,他根本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
那是他的女儿、他的骨肉!是他不惜一切代价也妄图拯救之人!
为了挽留这仅剩的意识,他不惜散尽半数的修为,变成这副糟老头子的模样,只是为了有朝一日功成之后,能够将她重新唤回到这个世界上!
可如今,一切都成了空中楼阁!
他找不到爱女的灵丹,找不回爱女的意识,又谈何拯救爱女的性命!
“是谁——是谁!!”
青玄子痛苦地怒吼着,情绪上的激动使他的灵台近乎暴走,狂乱的灵气自灵台外泄。
他的身前骤然涌现一团狂暴的风团,将方圆十尺的雨水尽数混杂在了风团之中。
狂风骤起,青玄观的草木皆随风飘摇。
那本就不牢靠的屋舍,连屋顶都借着风势被掀了开来。
树木倾倒声、屋舍倒塌声,皆在此刻同时作响,整个青玄观霎时陷入到一片混乱之中。
“轰隆——”
可随着剧烈响动逐渐平息后,悲愤交加的青玄子,却忽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笑声:
“吓我一跳。”
“谁!?”
他撕扯着喉咙怒吼,顺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去,却见那穿着深蓝纳衣的江河,就站在青石板的空地之上。
不绝的风雨下,他就站在那不远处,唯有忽闪的雷鸣于天边闪烁映衬,才能看清他嘴角勾起的笑容。
江河在笑。
戏谑地笑着他。
“师父,弟子还从未见过您这般样子呢——着实有些,大快人心啊。”此时的江河,已敛去了曾经的蛰伏之意,言语间也放肆起来。
“孽障!”
青玄子本就怒极生悲,如今看到一个蝼蚁在自己面前跳脚,便下意识地要把这个大逆不道之徒捏死泄愤。
他平息了风势,让两团飓风悬浮在自己的双腿上,整个瘦削的身形便似炮弹一般轰向了那令人生厌的笑脸。
捏死他,捏死他!
但他的暴怒,却衬得江河云淡风轻。
见对方来势汹汹,似有杀人之心,他只道:
“师父,你当真要就此杀了我么。你就不想知道,究竟是谁做的这一切么?”
这句话的分量极重,竟是直接让青玄子的拳头,停在了他的鼻梁两寸之前。
求知心切,青玄子的语气竟在转瞬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知道!?
好,好徒儿!你且速速与为师详细道来,待为师找到酥酥的灵丹,让她重新活过来,你便再也不用受制于为师的‘积郁丸’了!
为师会将毕生所学尽数传授于你,待为师寿终正寝,也会将酥酥好好托付给你。到时——海阔凭鱼跃,天高任你飞!”
江河从没见过如此模样的青玄子,那多日以来因提心吊胆,处处小心的压抑,竟是在此时得到了些许释放:
“师父,毕生所学就不必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其实也没那么在乎了。”
“没关系!你不稀罕也就罢了,只要你告诉为师那人是谁、在哪,为师便给你解药,放你自由,你也不必再跟着为师了!”
“呵——”
江河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杀人如麻的老道士,竟也是个为了爱女而慌不择路之人,哪怕自己如何戏谑地作死,他也能忍住怒火,当真是莫大的讽刺:
“不会的师父。哪怕我告诉了你那人是谁,你也绝对不会放我走的。”
青玄子见江河还在同他打马虎眼,脸上青筋骤然乍起。
他不再扮作那副求知心切的模样,上前一步,右手一如既往的捏住江河的脖颈,直接将他扑在了冰冷的青石板砖上!
“少跟我废话!告诉我,那人是谁!只要告诉了我,我还能饶你一条性命,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咳咳——”
窒息感再次传来,但青玄子显然是有所顾忌留手——杀了江河,他便无法知晓真相。
江河竟是有些习惯被掐脖子的感触了,他并不慌张,仍然挂着那抹戏谑的笑容:
“师父——您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青玄子怒目圆睁,看着眼下这孽徒的笑脸,自是想到了一种可能。
但他随后却猛地摇头道:
“不!不可能!你不过一个跌境的渣滓,怎么可能攻破我设下的护罩!你休要骗我!”
他不断摇着头,模样有些癫狂:“你骗我,为什么骗我!你为什么来自寻死路,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哈哈——”纵使呼吸有些困难,但江河仍是畅快地笑了起来,“好处?看到师父您这绝望的样子,就已经是莫大的好处了……”
趁着青玄子还没完全使力,自己还有说话的机会,江河马不停歇道:
“我的确破不了你设下的防御,但倘若——那防御根本不是我破开的呢?”
“你说什么!?”
“你就不觉得奇怪么?明明我一直在试图毁掉这口铜钟,它却未曾发出一丁点的声响——那正是因为,这铜钟里的人,你那亲爱的女儿,酥酥,在刻意地隐瞒你!
若是没有她的帮助,我又如何毁掉这座监控我方位的铜钟!”
明明是青玄子在掐着江河的脖颈,但青玄子的脸却涨得通红。
他明白了江河为何要‘毁钟’。
他竟是猜到了钟声的作用,欲要设计逃走!
那顾青山、道观弟子,竟都是他设下的诱饵——自己太过自以为是,只当这江河的性命在自己手中,便无条件的相信他。